其他人,他爱的那些人,可以畅谈时事新闻,前沿科技,只有他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面对他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要降级、简化,直到他能明白。
他揪了揪耳侧的头发,觉得很落寞。人们说青春期的孩子情绪多变,大概就是现在这样。
在场的其他两人依旧谈笑风生。等到讨论完,他们才看到一旁垂着脑袋的文安,看上去快睡着了。
叶庭撩起他垂下来的头发,又让他突然惊醒了。
“结束了吗?”他看着满脸怜爱的两个人。
“嗯,”叶庭说,“我送一下老师,你困了就去睡会儿吧。”
“叫老师也太别扭了,”方夜说,“叫姐就行。”
文安揉着眼睛,心想家里的兄弟姐妹可真多。
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飘飘忽忽地过去了。叶庭在书房里闭关的时候,文安就对着玫瑰长吁短叹,或者对着月亮满怀愁绪,像个不会作诗的诗人。
睡前他无声地祈祷了片刻,千万别让自己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乞求,却没有给予真正的解脱。
沉眠的世界一开始平静无波,但过了片刻,回忆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汁,瞬间染黑了梦境。
他又回到了黑暗的地下室里。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痕迹,能感受到的只有冷、饿、黑暗、刺骨的恐惧、令人发疯的寂静。然后,那扇装了金属防盗锁的铁门发出了吱呀声。
别开。文安在心里默念。求你了,别开。
门还是打开了。
逆光的人影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冷冷的笑声,恶意像毒液一样滴落下来。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挣扎着,指甲划破了面前的手臂。然后那人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朝地上狠砸了一下。
文安拼命地睁眼。他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他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快醒,他朝自己尖叫,快醒!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冷汗从额头上滑过,背后已经湿透了。他用手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他说,仔细听。
呼吸声。
平稳的呼吸声透过橱柜的缝隙传了进来。这声音像舒缓的音符,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他打开了橱柜门,想看一会儿床上的人。但叶庭对门页的开关声极度敏感,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
两个青春期少年隔着几米的距离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叶庭问:“做噩梦了?”
文安点点头。
叶庭没说“已经过去了”“快睡吧”,他们知道对方梦见的是什么,也知道语言无法纾解这种沉痛感。
“要不要过来睡?”
文安瞬间清醒了,脑子里的睡意一散而空,此刻万里无云,警钟长鸣。
“怎么了?”叶庭问,“以前你住院的时候,我不是一直睡在你旁边吗?”
那是同一个性质吗?
文安盯着叶庭旁边的空位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从橱柜里出来,爬到床上。
叶庭等着他钻进被子,然后看到他谨慎地隔开了半米距离。
叶庭替他掖被子的手停下了:“你睡床边上干什么?”
“我……”文安说,“我习惯睡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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