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苍兰微一抬臂,柔韧的手指贴上眉心,俯下身帮他捋平蹙起的眉,温柔道:“我知道,别说了。”
但闻炀坚持要说完剩下的话。
他闷哼了一声,黏在脸颊上的手没了力气,快要垂落,可是他又不想,于是用了更多的力气努力留在手下细滑的颊畔。一只稍小一些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支撑住了闻炀的手。
他们共同拥有的时间不再是眨眼的一瞬,往后变得绵长。
季苍兰很耐心地等着他,只要他想说,他就会一直等在那里听。
“我只是太痛苦了,”闻炀沉又缓地闭了下眼,吐字含糊,用不上力气,“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你……他们都说我要恨你,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苍兰垂下脸,和他抵着额头,指腹轻抚在闻炀眼角的水痕上,很轻柔的语气,像是不敢用力,“我也爱你,我爱你,闻炀。”
爱与恨在体内交缠,又相互抗衡,痛苦快要把心和灵魂分裂成两半。
一半是极端的爱,一半是极端的恨。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卧底的后三年里,每一个月他都会接到顶头上司问讯的电话,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不断给他下达暗示,强制他冷静去面对剧烈的情感波动。
在每一次的辅导中,心理医生都会问他三个问题——
“你爱他吗?”
“你能分得清这是真实的爱还是你表演出来的吗?”
“你明白他对你展现出来的爱或许只是他想给你看的吗?”
……
所有的问题最终要引导他说出那个“我不爱他”的结果,一次又一次加强心理暗示。
这样的心理辅导持续了整整三年,次数逐年递增。
最终由每月一次,变成了每周一次。
因为他们察觉到季苍兰真的对目标产生了爱情,这样会造成两个结果。
第一,在他们相处中季苍兰是卧底的身份暴露,让目标警觉。
第二,季苍兰中止卧底任务,重新派人来潜伏。
但这两个结果对他们来说,代价都是巨大的。“希尼柯夫”或许会上当一次,但第二次绝对慎之又慎。每个人都在谨小慎微中用巨石一样沉重的目光注视着季苍兰,他的结果几乎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为了近在咫尺的一场逮捕,没有人愿意在此时放弃。
所有的重担都抗在季苍兰一个人的头上,他只是这场浩大行动中一枚再小不过的螺丝。如果他暴露了,等待着他的将是耗时几年,跨越数十个国家,几千个人共同努力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失败的结果他承担不起,在这些事情前,他对一个错误的人,产生的错误爱情显得可笑,又那么微不足道。
一边是庞大压来的良知,一边是视若无物的爱情。
所有的压力都成了无尽的痛苦,让他学会了用极端的理性来伪装自己。
在逮捕闻炀的那天,季苍兰格外的平静,用与往前所有罪恶滔天,终于被缉拿归案的罪犯一样的目光,亲自给他铐上了亮得晃眼、又刺眼的手铐。
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舍与留恋。
闻炀只要恨他就好,恨他的无情和冷酷,恨他的精心谋划与表演,恨他的一切。
只有恨了,才不用和他一样痛苦。
此后,绵绵无绝期。
他成了一个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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