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详解。
所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自女皇秉政以来,十数年与前朝后宫彼此周旋,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彼此默喻,而绝不能妄出一言,随意落人把柄。但而今事关重大,牵扯又实在太多,皇帝也不能不打破惯例,命上官昭仪为公主详加解释,上下指点;以免她这资质并不上佳的女儿误打误撞,于执行中折腾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神奇操作来。
——在与武家彼此折磨数年之后,大概没有政治人物能比天子更明白猪队友的强大破坏力了。因此她罕见的表现了极高的耐心,叮嘱唯恐不至。
有鉴于此殷殷嘱托,上官婉儿亦尽职尽责,讲解得异常直白:公主此行检视黄河水利,除了尽职尽责做好扫除积弊的工具人以外,最大的使命,便是以检视河工为名,裁汰冗官选拔贤良,向黄河沿岸被欺压冷待郁郁不得志数十年的寒门士子表示善意——自高宗晚年以来,朝廷风纪渐有败坏,蒙获恩宠的佞幸横行不法包揽政务,阻遏了中下层官吏的晋升之阶,而冗官之多,更是泛滥到近乎于灾害的地步。所谓郎中满地走,而拾遗不如狗,仅仅俸禄一项,开支便无可计算。
——当然,冗官如此臃肿,那自然也与皇帝登基以来滥施爵禄、邀买人心的方略脱不了干系。但食言而肥是每个合格的天子必备的技能,而今皇帝令爱女裁汰冗官,翻脸也是翻得理直气壮,毫无不适可言。
一般来说,裁汰冗官选举贤能需要相当的识人之能,否则大刀阔斧的变革必将一转攻势沦为大刀阔斧的逆向淘汰,直至将体制拆得一团稀烂为止——带宋末期钦宗皇帝以区区一年更换换二十七位宰辅的惊人效率,便雄辩的说明了这一真理。自然,太平公主的政治能力再如何埋汰,总不至于与钦宗渊圣皇帝相比,但兹事体大,天子也自然有完全的考虑,不能令爱女展露一点差池。
于是上官婉儿直白告知:“裁汰冗员事关重大,先得清理一波阿谀奉承而浑无操守的小人。陛下的圣谕,举凡垂拱二年以来,被特敕拔擢的六品以下散官,均由公主随意处置,不必请旨;其余则不得妄。”
太平公主不觉愣了一愣:清理阿谀奉承的小人——垂拱二年以来特旨拔擢的六品官以下可以随意处置——以逻辑推断,垂拱二年以来特旨拔擢的官员便都是……
虽然她知道自己亲娘喜欢滥行赏罚,但这滥用的程度是不是稍微过分了一点?
不过,纵使为邀买人心滥施爵禄到此惊人的地步,皇帝依旧能从心所欲,掌控局势,而不至于真被这群小人搅乱朝政;单单这一份定力心智,便非寻常可及。只是如此手腕不足效法,因此借上官婉儿之口,还是郑重其事向爱女宣告了底线:依照平阳昭公主旧例,帝女奉钦命出巡河工,应有赏罚荐举之权;而太平公主此次举荐的每一个官吏,都会被凤阁鸾台诸相及皇帝反复审核,绝无一丝放纵宽松的可能。
简而言之,往日皇帝为巩固权力而施展阴暗权术随意授官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亲贤臣,远小人”,才是此后用人的方略。
自然,出师表人人都能默诵,但武侯那样的眼光的确是举世少有。如若分辨不出贤愚忠奸,所谓“亲贤臣、远小人”,搞不好会弄出完全相反的操作来。因此上官才人秉承上命郑重其事,向公主做了最直白的解释,其放肆无忌、直抒胸臆,简直已经是倾囊相授,手把手的在传授原本秘不示人的权术与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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