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仅以西域的利润,或者还不足以撬动局势。但设若造船与航海技术大为发展,远渡重洋轻而易举,那么由广州等地输入的利润,由东瀛输入的白银,又将会引发何等不可知的变故呢?
公主忍不住伸手揉捏额头。即使被天书熏陶再久,她的思维仍旧有相当的局限。即使亲临商贸一线,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往来买卖多多益善,金银永不餍足;却从未曾料到,如果利润实在太多,波及实在太广,也会生出不可知的变故……
想到此处,她终于低声开口:
“宰相们——宰相们是个什么见解?”
“莫衷一是。”李孝恭叹了口气:“皇帝命政事堂诸位相公与重臣们商议,彼此争执良久也不得要领。部分大臣以为,继而风险如此之大,不如暂停贸易封锁关隘,观望以后再说。”
“荒谬!”李丽质脱口道。
“暂停贸易”?说得轻巧!陇右多少人靠着西域往来通商的重利过活?一旦切断买卖,岂非等于活活逼人作乱?
“宰相们也是这个见解。”李孝恭道:“魏征魏相公更是直接发了话,说朝廷自西域及两广收来的利税,三成都拨入长安太常仓,充作关中百官百吏的俸禄及赏赐。一旦贸易切断利税无以为继,这个缺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请建议锁国闭关的大臣们自己参详。”
显然,魏相公虽尔与皇帝与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颇有争执,但不过是执行道路细枝末节上无谓的争论而已,在开关通商加强贸易上的决心从无动摇。当初将百官俸禄与外贸利税挂钩,便是出自他的建议。所谓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无论再如何强势的重臣,妄想要将满朝上下的薪俸砸个一干二净,那必定也是千夫所指,屁滚尿流。
但宰相的职责可不仅仅是反驳这些封闭保守一脑子浆糊的老臣,他们总得拿出方案才行。
长乐公主默然片刻,再次展开了麻纸。
【总的来说,明朝末年的所谓九边的“大崩溃”、“大审判”,算是带明数百年来所有摆烂躺平不作为的总清算。要知道,直至天启、崇祯年间,带明大部分地域都依旧是“承平久矣”、“闾里宁谧”的太平气象,绝无乱离的征兆。各种意义上,十七世纪中叶的带明都是真的没有亡国的道理,它算是被不作为的朝廷与发癫的皇帝给一起逼死的——而在这一步步逼死的流程中,海外输入的白银居功至伟。
是的,赚钱都能把自己赚死,没见过吧?
自然,这小小的带明震撼也不是白来的。带明能作到这个地步,多半还要仰仗它那稀烂到匪夷所思的财政制度。虽尔贸易傲视群雄,但带明的财政不但在同期的文明世界属于丢人现眼的垫底水平,甚至于一路倒退萎缩,到了连两宋都不如的地步,可谓是雄辩的扇了制度进步论者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带明的税收制度连两百年前的华夏都不如,你们没见过吧?
这种“不如”是相当离谱的。带宋虽然武德稳居末位,但至少经济上相当上心,号称“历代盘剥之法,本朝皆备”,不但税赋沉重,还广泛以国家力量介入商品的往来贸易之中,实行大规模的“禁榷”、“均输”,朝廷亲自下场搞官卖垄断赚钱;为了灵活调动物资弥补亏空,发明了当时最为先进的纸钞制度及人口调查制度,官员每年都要派遣乡役调查“丁账”,朝廷以御史监察弹劾,最大限度的掌握了国土上的人力物力。
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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