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天幕品评这科举,第一个点出的却是“太公平”?
皇帝漠然不动声色,只是神情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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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代而始,传统的世家贵族们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门荫制与举荐制渐趋衰败,取而代之的是以考试而定终身的科举。
新的制度空前扩充了统治的根基,新的庶族地主们终于有了步入朝堂的进身之阶,而皇权也终于借由科举达成了它渴望已久的梦想——相较于冥顽不化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而言,那些分割于各地的小地主们明显势单力薄孤苦无依,决计无法抵抗权力的强压,于是中央集权借此扩充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臣子俯首帖耳,自此再也没有与皇权拮抗的底气。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小地主们得到了渴盼许久的进身之阶,皇帝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稳固地位,除了被朱温丢进黄河中的豪门大族以外,似乎走进新时代的每个人都赢了又赢,可以舒舒服服将这个游戏玩到一千年之久。
但新的问题由此出现了,这些被给予上升通道,并最终把控朝堂的庶族地主们,能承担起那个治国的重任么?
当然,这绝非什么平民不如贵族的血统论歧视,而是实实在在的忧虑。
所谓汉唐以来把控局面的世家大族豪门望姓,倚仗的当然不只是几个姓氏与官位。他们同时是占地无数坐拥私兵的庄园主与奴隶主,仅仅依靠祖上的家产便可以为维系奢靡的生活,乃至于铺张浪费到近乎惊人的教育——古时一匹好马等同于数十中人之家的家产,但西汉往后的士族勋戚却无不是弓马娴熟的好手,就连贵族女子都有驰骋骑射的惯例,且不论什么“尚武”与否的价值观,仅仅这笔开销便不容小觑。
而对于宋以后汲汲于生计的小地主来说,这花费就太高昂了。
如果纵观史册,那么可以轻易看出中古时代往后士大夫们明显的流变。如果说唐朝及以前的士人还隐约有古之君子上马牧兵下马牧民文武兼备的风范,那么宋及以后的士子就迅速开始了退化。不要说广览百家兼收而并取的博学姿态,就连传统的“君子六艺”都无法坚守了。
原因无他,穷尔。毕竟吧,对于小镇做题家来说,还是别搞啥素质教育了……
这种退化或许是可以谅解的,但效果却恐怕难以接受。传统的贵族培养体系也许浮夸虚无,但它能强健而旺盛的延续千年之久,绝非其来无自;自春秋以来的“君子六艺”中,大半的技艺都是在磨练士大夫们的军事行政能力;而汉唐时兴盛不衰的大型狩猎,则等于皇室出面组织的武装演习,贵族们在狩猎中锻炼组织人力与调动队伍的技巧,熟悉地理与环境,为日后执掌政事做充裕的准备。
不要忘了,卫青与霍去病,就是在孝武帝的上林苑中历练出来的。
这种历练当然是粗浅的。但再粗浅也毕竟是种磨砺,而当科举一举而摧毁了过往贵族所有的锻炼体系之后,它又为培育选拔人才打造出了什么新的,更优越的标准么?
很可惜,没有。
当然,科举横跨数千年的光景,历代贤人志士所做的变革不计其数,但究其实质,无论唐宋之诗赋策论,抑或明清之八股文章,又真的与科举创生之初有什么差别?建元初年汉武帝于未央宫策问取士,考求经义;而由唐至宋由明至清,科举形式体裁千变万化,但归根到底,不还是在考察儒家经典的“经义”,策问士人于国家大政的见解么?
就那么几部寥寥数千言的儒家经典,再如何我注六经六经注我,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但是,虽然经义策问的本质千年不变,可后世又怎么能与西汉比拟?汉武帝虽以经义取士,但被推荐选拔上来的士人却早已在家族与师徒的私学中接受了全套的行政军事能力的训练,撰写经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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