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思索天幕所说的种种——无论是所谓影响两千年的“雄才大略”、抑或隐匿于国运之后,那些看似琐屑的“技术”,都给老成持重的中大夫带来了莫大的刺激,一时竟尔反应不得。
皇帝斟酒完毕,推过来一个小小的玉盏。汲公骤然惊醒,手忙脚乱下拜谢恩,但起身后却并未喝酒,而是踌躇着说出疑问:
“陛下……陛下听到这天幕的种种,不知……”
百般疑问堵塞于汲公的喉咙,一时讷讷不能出口。
皇帝却只微微一笑。
“朕?”他平静道:“朕还要继续奔跑。”
言语中如此直白的引用天幕殷殷的期盼,天子的用意已然不言自明。
汲黯瞠目片刻,终于深深拜伏了下去:
“臣唯有效死力而已。”
皇帝正襟危坐,安然受了老臣的这一礼,也就此定下君臣之间门心照不宣的契约。
汲黯恭恭敬敬行了再拜的大礼,起身后将御赐的美酒一饮而尽。他郑重放下酒杯,终于听到天子平静的声音:
“昨日朕斥巨资开启天幕,除换来了这段讲解之外,还特意从天幕处换来了一件小小的宝物……”
他抖一抖衣袖,从中抽出了一卷白色的绢帛:
《数理哲学原理》
第52章 数学
皇帝小心将绢帛平铺在几案上。想起这小小绢帛所消耗的巨大偏差值,纵以他的豪奢,一时间也不觉大为肉疼。
汲公谨守臣子的礼节,不敢随意张望皇帝的珍物,只能俯首求问:“陛下,这是……”
“汲公曾经说过,工匠们的手艺再如何精巧高明,也终究是‘技’而非‘道’,即使朕强行授予官职,终究不能让在朝的公卿与在野的贤良高士们心服。”皇帝缓缓抚摸着绢帛:“这是金玉良言,朕不能不有所顾忌……正因如此,朕才向这天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并在此书的序言中得到了解答。”
中大夫心中一跳,立刻便觉出了惊愕:汲公对经义典籍并不内行,但也知道开宗立派的难处。要阐述清楚这“技”与“道”的关系,必得极为深厚的学识才情,还要长久实践探索,才能有尺寸的进展。而大汉辩论问难的风气盛行一时,立论不牢的学说往往会被群起而攻之,即使有皇权庇护,也难以抵御。
那么,皇帝手中的帛书,又会是什么成色呢?
若又是新垣平那般装神弄鬼的勾当,恐怕朝廷的颜面要扫地无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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