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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二人,已经算是专一之至,大大违背平日负心薄幸的习惯了】

饶是皇帝正在苦苦思索“光武”的猫腻,听到天幕这番编排,也不由嘴角微微一抽,面色僵硬。当然,他暂且还不清楚公孙弘董仲舒等人的未来,而今对这几位大臣也算信任;但以自己处事的风格,若真有什么“一朝弃置”的举措,似乎也不算奇怪——

呸,什么叫不算奇怪?朕是天子,朕是皇帝,为朝廷举贤而黜不肖,正是天子的本分——不错,这是朝廷的本职,皇帝的本职……皇帝——皇帝的事情,能算薄幸么?能算无情么?

天子颇为羞恼,仰头怒视这胆大妄为的光幕,气愤犹在什么“刻薄寡恩”之上——刻薄好歹是个正经的评价,但负心薄幸这种形容词,真是怎么想怎么叫人起鸡皮疙瘩。

但天幕毫无察觉,依旧慢悠悠的科普着劲爆猛料:

【当然,这种负心薄幸或许也是不得已的抉择。与文景时平静而稳定的政治环境不同,当武帝决意变革新法、征伐匈奴、开拓西域时,他就注定要创造一个与前七十年迥然不同的崭新世界。新世界或许是光辉而伟大的,但太多适应于旧世界的人无法在新世界生存。也正因如此,历史的车轮每走一步,都必然要碾死无数旧时代的遗老,只留下带血的轨迹。

但无论如何,皇帝的变革都太过于讯速,太过于猛烈,跟上他的步伐实在太难,选拔也太残酷了。数十年间,皇帝接连抛弃了董仲舒,抛弃了公孙弘,抛弃了主父偃,抛弃了数十年来所有为他兢兢业业小心卖命过的重臣,代之以更好用更聪敏更能迎合皇帝需要的新人,荣枯变易,只在指掌之间。

这种高速的更换当然保证了国家机器强有力的运转,给予了朝廷无穷的执行力;但问题是,人终究不是可以随意更换的零件。当青云直上的新贵们俯首看着前辈凄的尸骸时,除了幸灾乐祸与弹冠相庆之外,真的不会生出什么难以遏制的恐惧么?

不要忘了,被武帝这种养蛊法选出来的都是绝对的聪明人。所谓蝼蚁尚且偷生,聪明人在这样赤裸裸的前车之鉴面前,只会更加惶恐,奋力挣扎,竭尽一切可能要逃脱皇帝的罗网。

当然,在往常这种挣扎是不会成功的,皇帝毕竟太过英明,皇权也毕竟太过强大,即使绝顶的聪明人也不能挣脱制度的约束。武帝永远可以高坐钓鱼台,用一切手段为官僚们画饼,舒舒服服游走于群臣之间,继续当他的海王。

但问题在于,卫太子崛起了。

以史实判断,太子的崛起应该是武帝一手的安排,无论是为他延请朝中德高而望重的师傅,还是设立博望苑,招揽天下材艺道德出众的奇士,都是培育继承人殷殷的厚望——老刘家对寻常儿子固然刻薄,但对看好的继承者是相当温柔宽厚的。武帝寄希望于太子,一如景帝寄希望于武帝。

而这一脉相承的背后,则是汉廷一以贯之的治国思路,所谓“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而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由景帝至武帝是征伐四夷、变更制度的躁动与亢进;那么由武帝到太子,便必将转为稳定而持重的安静无为,回归汉初与民休息的轨道。否则必将重蹈亡秦的余迹。

由静而动,又由动而静,应时而变,身段灵活,果然是高皇帝子孙的作风。

只是这灵活、柔软,一百八十度的大调头,却有着不可知的风险——当太子继位,再次变更制度,回归安静无为的路线时;那些被武帝以重刑严法养蛊养出来的卷王,又如何能适应这骤然变化的朝堂呢?

要知道,在武帝数十年的规矩里,不适应的结局可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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