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曾经自诩为“文治第一”,欣欣然蔑视汉武帝穷兵黩武之“弊争”的赵宋,在苟且偷安了数百年之后,终于让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完成了最后的进化,由此而席卷整个欧亚大陆,让所有文明都见识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草原可以养出怎样危险的蛊虫——自汉武帝以降,被中原历代王朝所封印了一千五百年的魔盒,终于打开了它幽森的盖子,于是整个世界便将燃烧。
我有时候常常会想,当南宋,当波斯,当埃及,当欧洲的诸国在蒙古人的铁蹄下呻、吟,当整个亚欧大陆的文明接连倒塌,人口被削减足足三分之一时;这些在战火中挣扎的垂死者们,是否能猜到这惊天变故的根源呢?
——自十三世纪以来,亚欧大陆所有文明所遭受痛苦与灾祸,就是赵宋太宗以至高宗畏敌苟安,不顾子孙千年祸福所留的遗毒,前人所种的恶因,终于在子孙头上受到了这样惨毒的恶果。在这样惨毒的恶果之前,后世人椎心刺骨,才终于能在不可挽回的痛苦与憾恨之中,理解前人筹谋万世时难以解释的苦心。
当然,妥协与苟且永远比抗争和坚持更容易,麻木与漠然也比清醒更简单。在苟且中享受一时红利的赵宋君臣甚至可以自鸣得意,讥笑孝武皇帝“穷兵黩武,财赋匮竭,晚年下哀痛之诏”,欣然自诩于澶渊数十万岁币买来的年年平安,富贵无极。而彼时赵宋江山花团锦簇,似乎也真是太平岁月、不事兵戈的丰亨豫大,锦绣盛世,足可鄙武皇帝如尘土。
但是啊,但是,妥协是要付出代价的,苟且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往往过于沉重,以至于子孙后代万万不可承受。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终究,终究要为后代做一点考虑啊。】
第37章 大汉 第一个视频(二)
天幕的口气随和而又婉转,即使说到蒙古所制造的惨毒后果之时,语气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但宫殿中的君臣数人,却真是面面相觑,惊骇得甚至不能言语。
能在密室中参议要事的,都是朝廷中能决大计而定大疑的人物(或许石庆还差了点意思,但毕竟已经是两千石的高官)。对这些磨砺已久的显贵而言,天幕如若绘声绘色描述战争的灾难,未必能触动他们被大事打磨久了的心肠;但这轻飘飘一句“三分之一”,却真正令人不寒而栗,越是思索,便越觉恐惧。
——战国至秦末数百年的乱世,人口也没有削减三分之一吧?
那么,所谓被草原培育完成,真正能横扫世界的游牧部族,又该是怎样的怪物呢?
这样沸腾的恐惧终于压垮了某些顽固的执着。汲黯再也承受不住,软软跪伏在地。
他喃喃道:“臣昏聩……”
中大夫的口气没有了往日的急躁刚直,而渐渐露出了不可预料的软弱。
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做为“从道不从君”的人物,汲黯与天子的幸臣廷争亢言,从未曾畏惧皇权所施加的压力;但天幕所揭示的未来,却真正是一击中的,刺穿了这位社稷之臣猝不及防的要害。
——为了区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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