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下历来便是如此。”
高高在上的帝王盘剥庶民,在战国时是这样,在春秋时是这样,哪怕远在尧舜之时,想来也是这样。
这实在是一语中的的至论,刘邦不能不点头表示赞同。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觉稍稍迷茫:
如果,如果世上真的有那样绝世脱俗、无可比拟的人物,那么,莫非这些人超越了历代的圣贤君主,真正臻至了某个不可想象的境界么?
高高在上的帝王们已经统治了几千年了啊……难道真有人能击破这数千年王侯将相的循环么?
即使以老流氓的跳脱敏锐,也实在无法想象这样飘渺而近乎虚无的东西。沉默片刻之后,他只能叹了口气。
“咱听说,孔子拜谒老子之后,曾经感叹自己见到了龙,那样乘风云而上天的神明,合而成体,散而成章,言语笔墨都不能形容。”他叹道:“唉,想必天音所说,便是龙一般的人物吧!夭矫九天,乘云气而养乎阴阳,玄深而莫可蠡测,实在不是我们这样的凡人可以妄言论断的。”
“可惜啊,我若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亦无恨。”老流氓啧啧道:“真想和他们喝一杯酒啊!”
始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抬起头。
【正因为如此,当我们评价始皇帝与高祖皇帝时,有一个标准总归是一致的:他们固然在种种决策上大相径庭,但都担负起了该有的历史责任。
不过说来有趣,而今回首往事,秦汉交替的那段历史的确有着回环交织的玄妙美感。要知道,自战国末年以来,中原回荡着两个预言,其一是“秦当并天下”,其二则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两个预言看似彼此抵牾,但在广袤的时光里,却又水乳交融,彼此成就。
始皇帝二十六年时,六合毕,四海一,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完成了“并天下”的预言;但仅仅十余年后,便是“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入关灭秦的刘邦项羽,都是楚国的遗民。即使只有三户,楚人也终于灭亡了大秦。
——但预言还没有结束。当刘邦项羽彼此对垒之时,秦与六国的历史微妙的重演了。分封制与郡县制再一次走上了战场,隔着楚河汉界相望。而“秦并天下”的预言又一次应验,依附于刘邦的秦制终于横扫了它所有的敌人。
迅哥儿说,你若要开个天窗,就必须得掀屋顶。而在始皇帝与汉高祖中,祖龙便是那个掀屋顶的人——他拎起大锤横冲直撞,哐哐将屋顶砸得一片稀烂;固然被锤得屁滚尿流的六国遗民趁着胡亥上位一举翻了盘,但却也精疲力尽,心惊胆战,只能接受刘邦提出的方案:算了,还是开个窗吧。
历史真是有趣,施行楚制的楚人胜利了也失败了,实行秦制的秦人胜利了也失败了,最后得天下的居然是他们的杂交种,高祖皇帝明明是个唱楚歌跳楚舞的楚人,却有个纯粹秦制的灵魂。
说实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NTR?
也许出于某种对前辈的复杂情绪。虽然在汉初反思与批判暴秦的身影已经甚嚣尘上,但高祖皇帝还是为祖龙保留了基本的体面——他下令修缮了被项羽焚毁的秦朝宫室,派遣守陵人看护秦始皇帝的陵墓,并按日为他上香祭拜。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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