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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岁离京,在外多年,上京城里既无根基,也不认识几个人,人际关系干净得像张白纸。而安平侯府则更加简单,除他之外只剩一个眼盲寡嫂和个幼童,既好控制,又免去人多眼杂的麻烦。

他是最好的猎物,还有个自投罗网的好处。

此时再见赵璴,方临渊浑身戒备,警觉地只等他下一步动作。

而赵璴则懒洋洋地靠在那儿,浑身都是酣眠醒来后特有的松弛感。

“睡在这里,不冷么?”他问道,慢悠悠的,嗓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想是此处再无第二人,使得他肆无忌惮,连内衬的襦裙都没穿。

单薄的女式寝衣松垮地挂在他身上,清晰的肌肉纹理轻而易举地透过了丝袍。

真是半点都不遮掩。

“你还真敢睡着。”方临渊眼睛像有针在扎,冷冷地移开目光,坐起了身。

赵璴微微侧身,给他让开了位置。

“没什么不敢。”他说。“去床上吧。”

还与他共枕?

方临渊一阵恶寒,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躲。

“不必。”他拒绝道。

却见赵璴的目光掠过那薄如蝉翼的窗纱,停在了他脸上。

“你都冻透了。”他说。

他能这般好心,关心自己冷不冷?

方临渊的眼中刚闪过狐疑,就听见赵璴接着说道:“满身寒气,还有半个时辰天亮,你如何向旁人解释?”

果真。

他大早上来这儿把自己叫醒,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好好与他演戏罢了。

一口闷气堵在方临渊胸膛。为方才心中闪过的那丝善念,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别露马脚。”紧接着,他又听见赵璴提醒道。

轻描淡写的,方临渊却还是听出了其中威胁的味道。

片刻对视后,他狠狠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碧纱橱。

只怪他眼盲心瞎,如今步步为人胁迫,却全无反抗的余地。

难怪当日虎牢关的前辈耳提面命,告诉他满心耽于情爱之人,必然没有好下场。

——

赵璴起身兀自忙碌,方临渊在红绡帐中一直等到了天亮。

卧房中的地龙烧得足,直将满房里摆的芍药与金盏熏得花香旖旎,将方临渊的身子都暖热了。

可方临渊却只觉得难捱。红浪层叠,明珠高悬,他却切身地明白了话本中那些身不由己、新婚化鬼的嫁娘怨气为何那样深。

五更的梆子响了,门外便有侍女敲门轻问,问是否该要送水。

此时的赵璴已将自己全然打点好了。

他穿好了寝衣,内里的抹胸襦裙也穿得严整,俨然如羞怯地遮掩住全部春光的闺秀。他的头发也松松挽起了髻,为了修饰那略显锋利的五官,几绺发丝恰到好处地垂下,顿时凭添了几分娇柔妩媚。

他又兀自对镜化了个淡妆。门外侍女问时,他最后一笔胭脂恰好落成,轻飘飘地放下笔,便熟练地清了清嗓子。

“送进来罢。”

清冽恬淡的女声,带着些无伤大雅地微哑。

他施施然站起身,毫不矫揉,却自成一派贵女风韵,一如方临渊再见他时,不卑不亢却又媚骨天成。

只是如今再见,方临渊只恨不能剜下自己的双目。

——

捧着铜盆玉瓶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伺候二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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