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看了看导航,从这里到火山公园,还要几十分钟,还来得及。
他发动车子。
车沿着海边公路前行,宁知远开了半边车窗,让海风进来。
他的右手边便是夜下的海,一路的灯火延展向前,逐渐与漫天星光汇成一片。
宁知远手肘撑着窗沿,支着脑袋,轻声哼着刚才的音乐会上唱过的乡村民谣,任由拂面过的海风吹乱发丝。
岑致森侧头看到他,在晚灯与夜星之间,更亮的是他的眼睛。
那一刻岑致森忽然意识到,被风吹乱的,或许还有自己的心。
他的视线落回了车前方,按捺住那些悸动,继续往夜色中前行。
进入火山公园,又往前开了一段,他们找了处停车点停车,接着下车步行。
“这段路挺不好走,小心些。”岑致森开了手机电筒,走在宁知远身前帮他探路。
想看红岩浆,还得走很长一段路,早上打算再来一次时宁知远已经做好功课。
越往后路况越差,一路横亘着火山喷发引发的地震后留下的道道裂缝,无法绕开。
应该请个当地向导的,但不想被外人打扰,他们选择了只身前往。
宁知远几次抬眼,看到的都是身前岑致森宽阔的背,以前他总耿耿于怀一直追随在岑致森身后,今夜却恍然发现,并非每一次的追随都意味着被这个人撇下。
岑致森回头提醒他:“注意脚下。”
宁知远也拿出手机开了电筒:“行,我看着,你走你的。”
岑致森点头,回身继续往前走。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这边的一个视野不错的观测点,是一处断崖。
“就到这吧,想要近距离看,得徒步深入熔岩观察区,”宁知远说,“不过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这段时间那边不让过去了。”
“这里也不错。”岑致森已经举起了相机。
他们的下方远处,烧红的岩浆流自白日看去焦黑一片的地底喷涌而出,道道火蛇蜿蜒而下,舔吻着所经之处的熔岩,一股一股汇聚又分开,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不断翻涌、沸腾,断续传出压抑的爆破声。
亮色的红,流动的火,几乎要将人眼睛都融化的颜色,如同自地狱里生出的幽冥鬼火。
大概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游客,都会被眼前这一幕震撼。
先前走来时路上的那点抱怨,便也不值一提。
“我第一次过来这边,租了辆直升飞机从天上看,红色的岩浆像瀑布一样狂奔涌入海中,山崩海啸、风烟四起,很壮观。”
宁知远忆起曾经见过的画面,像喟叹一般,“Born of fire, born of the sea,生于火,生于海,像他们的宣传片里说的,最终火焰与水交融,大自然的奇迹和狂想曲。”
岑致森停下拍摄,偏头问他:“好看吗?”
“嗯,”宁知远说,“是好看的,跟这些比,人类显得太渺小了。”
黑夜太暗,唯有星月,再就是前方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红。
而岑致森只能看到眼前的宁知远,他说着这些话时含笑的眼、上扬的唇、轻轻滑动的喉结,每一样都让岑致森的视线一再地留恋。
人类确实渺小,但也唯有人类,能体会这些奇迹和动人心魄,景是,人也是。
“你接着拍。”宁知远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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