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从来没有见过三百年后的,眼前的这个冷静端庄的大师兄用这样低沉的、有些服软的声音说话,神色郁郁,低垂的睫毛好似鸦羽般颤动,可偏偏动作还很强硬。
唐姣感觉也瞒不住了,心一横,坦白道:“是——在一起修炼的人。”
她的大师兄向来推崇鼓励式教育。
听到了回答之后,徐沉云温柔地托住她的背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搭在肩膀上,反倒是将主导权拱手交给她,从下至上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继续问道:“其实我在意识中感觉到了,你如今已经将双修功法修至圆满。他就是你的双修对象,是吗?”
唐姣的手指无意识地缠住他发冠垂下的穗子,点了点头。
徐沉云就像是一个关心师妹的师兄,平静地询问:“你喜欢他吗?”
许是因为他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唐姣渐渐地放松下来。
“我如今没有考虑情爱之事,除了修炼以外,不作他想。”她说,“至于他也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经常约定在一起探索地域,加上他性格外向,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这样。”徐沉云说,“你和他一起修炼的时候,他有欺负你吗?”
唐姣失笑:“欺负?他怎么敢?不过,他倒是确实做出了件让我头疼的事情。”
徐沉云笑了笑,“竟然会让小师妹感觉头疼,看来他是个特别的人。”
“不是人,是狐狸。”唐姣抱怨道,“若不是狐狸,怎会在我后颈咬上一口?”
白泽重新缩回了床底下,听得心惊胆战。
旁边的银月兔莫名地看了它一眼,甚至不知道它在恐惧什么。
上头的动静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入它的耳蜗。
基本是徐沉云在询问,唐姣应声,或是指出。
“他咬了你的后颈?”
“哪里?”
“这里吗?”
“嗯,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徐沉云的语气都很温和,冷静,自持。
这就是合欢宗引以为傲的大师兄,他永远是理智的,永远是从容的。
然而,神魂相连的白泽却能感觉到那端近乎暴烈的情绪,像是冰河下汹涌的暗潮,像是岩石下流淌的岩浆,狂乱得要将荒野燃尽,却偏偏压抑到了极点,不曾显出分毫。
白泽想,天哪,他气疯了。
唐姣被表象所迷惑,没注意到,但是它留了个心眼,刻意观察了一下。
——“竟然会让小师妹感觉头疼,看来他是个特别的人。”
徐沉云说这一句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一只手扶住唐姣的腰际,而另一只手负于背后,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将那一片肌肤压得泛白,留下一个个月牙。
——“他咬了你的后颈?”
他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追问,进退得体,仿佛只是好奇。
但是这一瞬迸发出的疯狂情绪让白泽毫不犹豫地躲进了床底下。
——“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差不多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逼出来的。
白泽与徐沉云相处了将近百年,基本上是徐沉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少有白泽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时候,毕竟他的感情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的,无论何时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白泽感受着它与徐沉云之间的连结,此时像火烤般的滚烫。
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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