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死一战。
审讯云居博三的人经验似乎并不丰富,但偶尔又会说出一些相当老道的话。几个回合下来,博三心里有了计较:对方肯定是通过什么途径,听着耳机里的远程指导。
他坚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居博三终于听到,审问人不耐烦地对着耳机喊起来,“喂,喂?人呢?对面有人吗?!说话啊!”
解脱了。云居博三闭上眼睛,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并没有涌上来:他的后背上还沾着那孩子的血,已经凝固了。
赶在对方恼羞成怒、暴起杀人之前,伊达班长带着人赶到。
之后的事情乏善可陈。逮捕、忏悔、气急败坏、封口。云居博三只觉得好累。
搜查一课的警官还带了医护人员过来,他被第一时间从地上拉起,裹了三层安抚毯,手里也被塞了一杯热茶。
“对……对不起,请你们……请你们出去一下。”云居博三听见自己的声音尖细地颤抖着,“都出去。班长你……班长你留在门口。”
伊达皱眉,显然极度不赞同,但也并没说什么。
“我不出去。”他说:“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我不出去。”
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被抬出去了。云居博三站在门口,把半个身体的重量过到班长身上,尽力地伸长了胳膊去按那孩子说的按钮。
云居博三按了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还是绷紧了身子等着。班长默默地搀扶着他。十分钟以后,护林人打来报警电话。
“他没有骗我……”云居博三盯着地上的血痕,“他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他想帮我。”
他没有骗他。他想帮他。
在那之后云居博三去了一趟医院,自觉是上这几次救护车以来它跑得最快的一次——医生还挺紧张的,说病人失温症状比较严重,随时有可能会引发心室颤动,相当危险:但云居博三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不如说,他正在对周围的所有事物失去感觉。
云居博三换上了温暖的衣服、脱掉了湿淋淋的靴子,头发也被用软布温柔地吸干,浑身上下并没有一处潮湿的地方。但那湖水似乎并没有消失,他仍然感觉整个人沉重、冰冷、正在发霉、破烂不堪,像一块吸饱水的抹布,即使躺在床上也似乎随时能流淌下去瘫在地面上。也许这种潮湿感将伴随他的终身,只有一场火化才能将它驱赶出他的骨头。
他仍活在湖的灵魂里。
脱离危险后云居博三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几乎错觉双唇要像一道伤口那样长死。但大概人身上的破洞不会那么容易愈合,第四天,他还是开了口。
“……班长,”云居博三听到自己的声音,并在同时惊讶于他的嗓子竟然还可以这么适合唱二手玫瑰,“案子还没破吧?”
伊达航面不改色地削断了苹果皮,冷静道:“还没有。”
撒谎。云居博三在心里说:案子一定很容易就破了,所以他才能在这里照顾我。
真话。云居博三在心里说:案子一定有很多说不通,所以他才要在这里守着我。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云居博三尽可能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但我暂时是安全的,也不会翻窗跑路或者原地跳楼。先去忙吧,你是很优秀的刑警,一定能注意到不少细节。那边更需要你。”
第46章 生何欢(十三)
也许是云居博三的态度足够诚恳,也许是案子节点确实关键,班长同意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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