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有些困了,拢了拢身上的暖炉,在寒风里打起了盹。
江晏迟冻得手都僵了,往手心呵气时回过头看到沉睡的楚掌印。
意外地,这个人睡着后神色极其温和。
舒展的眉眼里都透着恬淡,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乖巧。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半点看不出来醒来时阴冷跋扈的模样。
江晏迟皱起眉头,为心底一时涌起的想法而惊愕,而后转为几分讥诮。
楚歇就是只阴险狡诈的豺狼。
怎么会是一只无害的兔子。
夕阳西下,风渐渐冷了。江晏迟握笔的手迟疑一下,看着楚歇的睡容。心想,只怕夜里又得病得要死不活。
这么想着,一滴墨又染上宣纸,将一贴写得工整的字迹染污。
心头又有些乱,将宣纸揉皱了,抛进池子里。
楚歇再醒来时,天边将要收起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
江晏迟胆子小,找人要来一盏灯,还在矜矜业业地抄书。
看这天色,他该不会真的写了三个时辰没歇半口气吧。
明面上不能看顾他,楚歇只能假装自己累了,匆匆起身打算从亭中离开。
没关系的。
等许纯牧穿过来就好了,会有个知心人陪在小主角身边。
伸手扶了下栏杆,险些直接跌进湖里。
一双有力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将他身形稳住,在他身后柔柔地喊了一声:“掌印?”
拇指中指摁着两边太阳穴揉摁几下,楚歇道:“无妨。”
“您是病了吗。”
小太子没有松开扶住自己的手,顺势竟想搭脉。楚歇一下清醒过来,厉声:“放开!”
江晏迟一个哆嗦,忙不迭地退了几步。
楚歇自觉语气严厉了些。
可江晏迟是个在冷宫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身上是多少有些医术傍身的,万不敢让他摸出些什么。
“你这一手伤疤脓血的,是不怕弄脏本座的衣裳吗。”楚歇沉声。
太子将头低得更下。
“是风予莽撞了。还请掌印宽恕。”
楚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
“掌印可以先行回去的。”江晏迟道。
狐狸尾巴可算露出来,楚歇一笑,语气里带上几分戏谑:“怎么,才三个时辰便忍不了了?”
“掌印要的字帖,风予定然每日勤勉抄写,送去府上。只是,掌印似是身子不爽快,若是拖得病了,反倒成了风予的罪过。”
楚歇愣了一下。
眼神颇有些古怪地问一句:“此乃真心话?”
“如何不真心?”
少年眼底一片诚挚。
这男主……怎么回事。
他以为江晏迟之前是年纪小不想事儿。可如今身居太子也有一段时日了,按理说怎么也会忌惮自己擅权太过,怎的倒还像是一只单纯的小鹿一般乖巧可人。
从楚歇眼底看出了疑惑。
江晏迟温婉一笑,道:“我自冷宫中出生,比宫中任何奴婢都活得卑贱,我原以为要那样过一辈子,却不想,楚掌印将我和娘亲救出那水深火热之中……”
“此等大恩,风予此生不忘。”
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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