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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想到安闲,曾被誉为林新第一才女的母亲。
母亲一直以写作为生,但她并非外界传的那样妙笔生花、文思泉涌,她是会卡文的,也有创作瓶颈,甚至会有枯竭的时候。
戚晚作为女儿尤其感同身受,感受着母亲因文字而产生的亢奋,因文字而产生的无力痛苦,喜怒只有一线之隔,情绪忽高忽低。
出院后这些年,戚晚也翻看过安闲过去的文字,有的是已出版的,有的是被退稿的。
但戚晚看得不多,甚至是带着某种排斥的情绪,因她不愿受到母亲文笔的影响,她想创作自己的风格。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安闲的每一本小说都会深刻描写某种扭曲的母女关系,它们的表现方式五花八门,却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那个性格古怪的女儿——似乎女儿就是导致关系扭曲的始作俑者。
戚晚敏感地意识到,那是安闲在影射她。
但为什么呢,在母亲眼中,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乖张,难以沟通,给家长带来强烈困扰的孩子么?而在她的记忆里,她和母亲是很和睦的,她很听话,母亲很爱她。
就是因为安闲这些作品,令戚晚总有一种她的精神病是遗传病的感觉,她想或许安闲也有精神分裂,否则为什么会有长期服食安眠类药物的习惯呢?
安闲一定也被情绪困扰着吧,睡眠问题大多如此。
还有,无论是哪个学派的心理学知识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就是孩子的心理问题和家庭环境以及父母性格有离不开的关系,甚至有很多人认为,那是父母强烈的控制欲导致的。
尤其是当孩子逐渐长大,产生自主意识开始,父母会发现孩子不听话了,不按照自己的规划运转,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好管教了等等,这时候父母会加强高压管理,会情绪失控,会经常愤怒。
换句话就是,当安闲在自己的文字里如此形容性格古怪的女儿时,其实就是对自己性格缺陷的暴露。
控制欲,也是欲望的一种。
戚晚仔细回想着安闲在世时的表现,忽然困惑了。
安闲很少对她发脾气,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在外人眼里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温柔女性,并不会像某些母亲一样对外是社交达人,对内却是暴君。
戚晚又想到曾经的朋友郗晨和辛念。
郗晨的妈妈是那时候有名的“小姐”,辛念的妈妈体弱多病,相比之下安闲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
戚晚很快找出一些安闲的出版物,随手翻开,没多久就找到这样一段话。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的女儿箐箐相处,当我告诉她这样做不对时,她大多会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用沉默来反抗。我不明白,她是认为我的教育有错,还是她不管对错,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呢?我叫她回答我,我问她为什么要反着来,她也没有回答。她那种眼神让人生气,那远比语言更加伤害一个母亲的心。我就像是在对一团空气说话,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有时候会口不择言,甚至想打她。”
这些描述刺痛了戚晚的眼睛——某种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母亲到底是不小心服药过量,还是受够了当时的生活而选择自杀。
如果是自杀,那原因之一包不包括她?最起码她们之间的母女情,不足以留住母亲的脚步。
戚晚将这本书放下,又拿出一叠装订好的打印纸,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或许是安闲的退稿,或许是还没有投稿的未完成品。
这里面的内容比较飘忽,可以看出作者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内容透着悬念和惊悚气息,但又没有准确的主线指向,好像作者本人也不知道要写什么,故事该怎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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