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现在剧本仍在磨合, 但主要是细节。
现在的调性比原来的更灰暗, 而加深的那部分不是剧情,是人性。
处在弱小位置任人鱼肉的女主角江蓠,也有自己的阴暗面,这是目前最大的争议点。
戚晚坚持说, 这是阴暗面,但它不丑陋不羞耻, 在没有光的夜里, 阴暗面是唯一能拉她走出深渊的绳索。
这时候不紧紧抓住绳索, 难道期盼有奥特曼从天而降吗?
善良本身具有拯救的力量吗?
不, 善良是当邪恶曝光之后,用来反思、衬托的参照物。
戚晚还说,没有人是单一的平面的,跟纸片人一样,江蓠是“黑化”了,但那也可以说是“觉醒”,她心里的善良的东西还在,所以当她自救成功之后,她才会反思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脏了手,而十恶不赦的人根本不会反思这些东西。
戚晚和导演激烈地争论着,这番论调令黎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别人看她,是“羔羊”,是为了剧本据理力争的跟组编剧,而黎湘看“羔羊”,却是“郗晨”在看戚晚,而且思绪随时随地都会飘到十二年前。
发出质疑的还有制片。
制片看中的就是钱,不管是投入的钱,还是收回来的钱,除了票房之外是否有奖项加持,等等。
纠结的是,电影越深刻,观众越冷落。
不要怪观众不懂欣赏艺术,这样的现象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深刻的东西是不好看的东西,娱乐大众的东西即便有“深刻”的时候,也是快餐一样的“深意”,人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镜头里的一餐饭,一个鱼缸的摆放,一个奔跑过去的小孩,一声狗叫,在电影语言里都有他们独特的解释,熟悉这套语言的人一看就懂,不熟悉的观众们,等的却是几分钟之后的爆点、笑点。
这就是制作过程中最纠结的东西,怎么样才能让观众看懂,让门外汉喜欢,却又能保留一部分制作团队坚持的深意。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争吵告一段落,齐刷刷地看向黎湘。
导演:“湘湘啊,你也说两句?”
黎湘醒神,根本没有听到他们最后那几句话,但这个话题她是听进去了。
黎湘说:“我对江蓠的理解是,无论表面上多么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她的心是坚定的,也能够下得了狠心。男人欺负她的时候,她反抗了,但她没有哭。她知道自己很惨,但她没有自怨自艾,她很小就明白自己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有力量的人鱼肉没有力量的人,她不接受又能如何。她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只是为了在这个被动的处境里,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样就不会有人将她锁起来,她偶尔说两句软话,对方只会觉得她已经服了,这些都是她后来杀人的有利条件。”
导演听了陷入沉思。
制片还在细琢磨。
戚晚这时说:“你已经进入这个角色了,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外表是软柿子,心里却插着一把剑。其实江蓠的心理早就变了,这个过程很漫长,遭遇强|奸和被父母卖给男方,只是在这个变化过程中突然出现的催化剂,令她生出杀人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是拔剑的瞬间。”
制片接着说,社会上不是常有那种新闻吗,老实人闷声干大事,老实了一辈子,突然就爆发了。比如一个常年受挤兑的老实人突然拿刀杀了邻居一家三口,要不怎么说咬人的狗不叫呢。
这之后的讨论,黎湘依然是话最少的,她偶尔会看向戚晚。
戚晚很沉浸在讨论中,但有时候也会发现黎湘的注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黎湘在看她时,目光会相对柔和一些。
但她记得黎湘的粉丝说过,她们喜欢她身上那种温柔平静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游刃有余。或许当黎湘看向其他人时,他人也会有类似的错觉吧。
直到讨论结束,导演和制片先一步离开,戚晚还要留在桌前将速记下来的笔记整理出来。
黎湘也没有走,反而多坐了几分钟,就看着戚晚整理。
戚晚一边记录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啊,我觉得这部戏你比之前要投入,拍《她有罪》的时候我老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黎湘回忆了一下,至今还记得戚晚那时候开玩笑说,让她去体验一下犯罪的感觉再来拍,不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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