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心惊胆战许久许久,嘉鱼最近倒是有些习惯了。
两人相处是颇显诡异的融洽,明明是兄妹,她却更像他的嫔妃,起初的惧怕和不甘都藏在了心底,因为他说眼睛是会看见的,所以她学会了藏,大抵是十年禁宫生涯,养成了嘉鱼的天性,她不会无度的哀怨憎恨,以泪洗面,倔强反抗才是基础,若不能当面抗之,便要耐心等待时机,再报复回去。
她扒拉着桌沿等他回复,十指在明灯下粉粉的漂亮,指甲还是萧明徵亲手给她修的。
他似是不曾听见一般,象牙玉箸夹了去刺的香白鱼肉,喂来了她的嘴边,殷红的薄唇边有一分淡笑,看的嘉鱼一阵悚然失神,傻乎乎的张嘴去含住他用过的玉箸。
正此时,宫人在殿外传禀,沈少傅来了。
夔王萧恪显
嘉鱼照旧坐在原处,吃着萧明徵喂的鱼,偏殿中宫灯熠熠明耀,锦缎花毡铺了乌砖,沈兰卿站在其上颔首依礼而行,多时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长身玉立夺人,看到嘉鱼时也并未诧然。
左右倒无多少宫人,说话也无须顾忌。
“左相已入天乾台,陛下在未央殿宣召了他,那边传了话来,这几日陛下喜怒无常,夜里还曾提剑出殿,伤了好几人,是李贵嫔让瞒下不允传出。”
这样的事情能瞒了朝臣,却不能瞒住东宫,萧明徵不甚在意这些,他那父皇本就是个疯极的狂人,提剑出殿最想杀的,自然是他这个废太子了。
十年前那次未成,十年后还岂能如他意。
而传召左相入宫来,显然是抵不住学子们割肉上书,要收回废黜圣旨了。
“嗯,他派去西京的人如何了?”萧明徵坐在椅间,清冷的笑煞人,偏偏玉箸还夹着鱼肉,似心情极好的挑去了长刺,一点点喂给嘉鱼吃,龙纹长袖下的腕骨如玉般遒劲白皙,却明晃晃的留了两排牙印。
牙印可不淡,是嘉鱼此前咬的,彼时咬的血肉模糊他也未见吃疼,之后嘉鱼是再不敢咬他了。
西京是夔王萧恪显的封地,此人今年二十八岁,他聪慧夙成,先皇尚在时,对这个年轻继后所出的小儿子是宠爱殊甚,至驾崩时还哭言,此子生的太迟,吊着最后一口气封他为亲王,又嘱咐了当时的太子给他选最好的封邑,愚孝的太子跪地是满口应下。
可惜先皇山陵崩之后,一番刀光剑影,血洗未央,参与宫变夺位的皇子多达六位,太子则最是先死在兄弟长刀下,最终成功登基的是五皇子萧恪清,便是当今宣帝。
偏先皇要落气时,他远远跪在皇兄们之后,可没答应先皇要善待兄弟们,于是杀光了发动宫变的皇子,剩下了五六个也是流放带打压,唯独幼弟萧恪显,在禁宫关了一年又一年。
再至他母亲梁太后薨的那年,萧恪显已十六岁,国丧之后,宣帝意外的给了他封地,幽西之处,毗邻凶悍异族,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夔王这一去经年,最后一次回上都,已是六年前。
前儿个夔王上书今年冬日要回,因梁太后忌辰将近,但是上月他再上书来,则称要提前上京,因为义子魏少阳旧疾加重需治,而国医们皆聚在宫中。
宣帝明面是允下,暗地里却派了一队人马乔装打扮去了西京,这些年上都派去的探子越来越难在西京扎根打探,传回的只字片语都让皇帝充满了幻想,他不止要防备儿子,更要防备这个活着的皇弟。
这次派去的是死士,除了打探夔王实力,更可能要随机行刺。
关于这群死士的动向,萧明徵也上了心,想法和他父皇是不谋而合,若能探出关于夔王的消息也可,或若杀了夔王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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