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他还不清楚自己对谢声惟的心意,可他想要这个人活着。想要他健健康康,无灾无虞,长命到百岁。
于是除了饭桌同床榻,书房就成了程既最常呆着的地方。
他当初来谢府时,只带了随身的药箱子。后来留在府中照料谢声惟,抽不开身去。左右也没什么多的行李,他同谢夫人提了一嘴,后者便使小厮驾着车,将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拉了回来,余下半年的租钱也没问那房东再讨。
说是行李,其实也就两床铺盖卷儿,几件破衣服,摆摊用的桌椅板凳同布幡,并一箱子书而已。前几样都没什么用处,拉来了也是送去当破烂儿处理,那一箱子医书倒是他的宝贝。
那箱子里一少部分是他爹当年留下来的,其余都是那位老大夫传给程既的,其中不乏失传绝版的医家典籍同古方。
老大夫行医救人大半生,攒下这些心血来,托付给程既时,只顾拉着他的手,殷切叮嘱,行医者,扛的是兼济天下的担子,万不能藏私,这些医书和古方,定要广传于世,惠泽万民,才算是起到了应有之价。
程既动容之余点头应下,却不料其后种种变故,几番流离,艰难度日,温饱尚且不足,老师所托之事也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虽说日子艰难,可程既一直也没忘了此事,这段日子藉着为谢声惟寻治病方子的契机,也捎带着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二。
他整日价泡在书房里,谢声惟无事,便也来陪他。一个在书架旁理书,一个在案前练字,两不相扰。偶尔目光对上了,眉眼间就带了笑。明明也没说话,心里却像是吃了蜜饯一般,丝丝地泛着甜。
这一日仍如平常一般,程既正忙活他那堆宝贝医书,紫檀木做的书架子,闻得久了,香味冲得头晕沉沉的,腰背也酸疼,他伸了个懒腰,便将手里的活儿停了,打算歇息片刻。
扭头看向书桌旁,谢声惟也不知在写什么,神色倒是专注,唇抿着,白皙的下颌微微绷紧。
程既每次瞧见他这样的正经模样,总忍不住想将人逗上一逗。这会儿仗着谢声惟没发觉,便踮着足尖偷偷溜去屋外了。
谢声惟只顾着写字,半点都没觉察到,直到耳垂微痒,伸手去拂了几次仍不见好,才抬起头来,正撞见程既在窗边倚着,手里拈了枝海棠,想来便是方才那痒处的罪魁祸首了。
“你呀,”谢声惟哭笑不得道,“你何时偷偷跑出去了?”
程既笑眯眯地也不开口,捏着那枝海棠,试探着便要往谢声惟耳边戴。
谢声惟知他使坏,伸手格挡着,不许他得逞。
眼见着做坏事不成,程既歪了歪头,假意嗔道,“我出来许久了,阿辞都没发觉。可见今日压根儿没将我放在心上,连看一看都不曾。”
明知他是装出来的可怜相,谢声惟依旧忍不住心软,口中温声解释道,“我方才写得投入,一时忘了,不是有意的。”手上动作也松懈下来。
程既等得便是这档子时机,手腕灵活得宛如游鱼一般,将那枝海棠正正巧巧插在了谢声惟发鬓处,眼底带出的笑像是阳春三月的嫩柳梢,“那你戴着这个,我便放你一马。不然就要恼了。”
他素来在谢声惟跟前顽皮惯了,晓得这人对着自己全无脾气,果然这次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当真就不把那花往下摘了。
花作杨妃色,缀在鸦黑鬓发一侧,衬得人也多了几分风流。
程既瞧着瞧着,不知为何,心跳得快了好些,颊上也热起来。
定是在风口里站得久了。他心里模糊掠过旁的念头,不敢细想就跳过去,只拿这一个来充数。
又无端地看那枝海棠不顺眼起来,嫌它搅得人心乱,伸手摘了,便要丢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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