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了几页,读着读着便忍不住思绪乱飞。
从姜檐与许怀秉言辞间透露出的意思,他若真分化了,怕是会从常人变成阴坤。
朝堂上并非没有阴坤,去年的探花郎就是阴坤。
听说他的夫君是一个乡野粗汉,大字不识几个,只花了一吊钱跟两扇猪肉,便从探花郎哥嫂手中买回来做媳妇。
那时探花郎也才十四五,这个乡野粗汉种地杀猪的供养他,苦读了七八载一举中第。
俩人倒是不离不弃,日子过得很好。
卫寂曾见过探花郎的夫君一面,跟传说中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黑脸汉子不一样,他长得很周正。
说话糙是真,嗓子很大。
如今这个杀猪汉在京城开了一家肉铺,姜檐很喜欢吃他家的猪肉渣,卫寂时不时就会去买一点。
正逢太后大丧,肉铺暂时关了张,路过时也闻不到那股勾人的油香味儿。
灯烛忽然晃了晃,过长的灯芯分了岔。
卫寂起身,拿出一把银剪,将灯芯剪去一部分,灯苗晃悠悠地变亮。
他失神地望了一会儿灯烛,重新拿起软枕上的书,但里面的字却看不进去。
虽分化成阴坤也可以考科举,但卫寂从未想过嫁人。
“你是因我被咬,此事该我负责。”
下午许怀秉在茶寮的话,卫寂一字未忘。
许怀秉说要负责,还说日后会帮卫寂入仕,然后想办法将卫寂调到他想进的府史。
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卫寂觉得许怀秉所谓的负责,是想要娶他。
许怀秉话里话外都透着不会阻拦卫寂前程,反而会帮卫寂谋求他想要的前程。
卫寂想进府史,做编纂、整理史料的史官,这件事他从未跟许怀秉说过,五年前在凉州与许怀秉认识时,卫寂还没规划自己的前程。
他不知道许怀秉从什么地方知道他的喜好,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或许对方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单纯‘报恩’。
对许怀秉这人,卫寂有着很复杂的情感。
以前在凉州时,卫寂有一段时间很仰慕许怀秉,对方与他年纪相仿,但无论是见识、才情,还是那份从容内敛的气度,都远胜他。
面对这样一个同龄人,卫寂心生佩服,不免心之向往。
所以他才将外祖父留下不传外的手札告诉了许怀秉,不顾危险陪他爬山挖晶石。
卫寂是打心底里拿许怀秉当朋友,后来‘闹翻’也是因为他太拿对方当朋友。
就跟探花郎那个杀猪的夫君被人非议嘲笑一样,卫寂的母亲出身也常被人拿来取笑。
笑她是粗野不知礼数的农家采药女,手比男人还要粗糙。
凉州那些看不上卫寂的世家弟子,在宴饮行酒令时,作诗拿他母亲雅谑。
曲水流觞是在许怀秉后院办的,将劈开的竹子连起来作溪,上面放着精致的饮酒器具,随着高低相间的竹溪,从席首流到席尾,杯盏停到那里,旁边的人就要端起酒作诗。
卫寂有事耽搁来得有些晚,过去时正好听到那句诗尾。
这诗作的风趣,不少人笑得打跌,说他嘴巴太毒,期间还提到了卫寂。
“这要是让卫寂听到,怕是要跟你干架。”
“那你多想了,我属马姓马,他那呆子连马都骑不上,还想骑着我打?”
众人正哄笑一团时,席首那个清正雅致的少年开口了——
“君子不在人后论是非,大家还是要正其心,善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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