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淡淡地开口了。
方才她的眼泪让我吃惊了,皇后从来都是庄严高贵的,精致得一丝不苟。怎会表现得如此失态和……软弱。
她又说:“你父皇病重,如今朝堂诸事都要仰仗太子,母凭子贵,丽妃自然能一步高升。”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取代我这个皇后。”
我忙安慰她:“不会的,父皇向来对您情深意重……”
“呵。”她打断了我的话,带着微微讽意说道,“感情算什么,哪里比得上实打实的权力?”
“等太子继位,你我母子,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她在暗示着什么,可我却没有精力去想,只茫然地望着她。
我说:“他不会的。”
皇后转过身去,平静地说道:“那日在勤政殿,你跪了一下午。你可还记得那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浑身一颤,骤然发冷。
这些天我太过幸福,把一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那日在勤政殿,皇后为我求来了这道赐婚的旨意,她的条件是让我去争。
但我却私自和楚竣达成了和解。
此时她留给我一道背影,沉默地质问我为何言而无信。
她不在成亲之前拿此事问我,却在新婚的次日将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我仿佛一个背信弃义、利用完就扔掉的小人。
我嗓子干涩,徒劳地开口:“我……”
皇后的背影岿然不动。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在我的后背,似在安抚,似在鼓励。
我有了一些力量,艰难地说完了后面的话:“母后,我……不想当皇帝,也不想和大哥撕破脸。”
许久,一声长长的叹息。
皇后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一滴泪水从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滑落,她说:“那娘怎么办呢?”
我心里难受,小声说道:“我会保护好母后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灵山,去北漠,去……”
我的声音低得听不见了。
她说:“傻孩子。”
眼泪一下子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她不打算逼我履行承诺了。
可我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沉甸甸的责任快把我压垮了。
皇后对季明尘说:“照顾好翊儿,别让他受伤。”
季明尘说:“请您放心。”
我却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季明尘告退,逃一般地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风很大,泪水糊在了脸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不会。”季明尘想也没想就说,“你是独立的人,不是谁的附庸。你不为任何人活,只为你自己活。”
他一句话就让我好受了不少,我心里的愧疚稍稍减轻了。我攥住袍袖中的袖箭,紧紧地握着,汲取着力量。
我又带着季明尘前往父皇处。
父皇仍卧病在床,床头放着寥寥几份文书,还有剩了半碗的糖蒸酥酪。
父皇最爱吃母后做的糖蒸酥酪,每日用过午膳,都会吃上一碗,不过自他病重后就不再吃了,只吃太医特调的食材。
……嗯?
我愣了一下,又往床头看去,半碗糖蒸酥酪仍放在那里,不是错觉。
兀自疑惑许久,再回神时,父皇已经和季明尘谈了很久的话。我听了几句听不懂,心不在焉地又望向那半碗糖蒸酥酪。
“你什么时候回北边?”
“回陛下,等北边大乱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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