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那里的人,大多是行脚商人,他们走遍了全世界各地,去过最远的地方。有人是蓝眼睛大胡子,有人是白皮肤金色头发,有人是黑皮肤……大家说着不同的话,谁也不明白谁,靠比划和连蒙带猜交流。”
说到这里,他语气带上了笑。
“日头一落,商人们就收摊,一起去北漠的草原上喝酒。天南地北的人坐在一起,看草原上的姑娘们跳舞,明明语言不通,却时常开怀大笑,喝得酩酊大醉。他们还拉着驻守的将士们一起喝,用蹩脚的汉话说,感谢他们的守卫,才有了北漠商路的繁华。”
我听得呆住了。
围着篝火跳舞,共分一碗马奶酒,醉倒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里,是多么的畅快!这种不分种族、不分国界的友谊把我迷住了,我无比想去看看。
还有……世界上真有会说话的鸟儿么?那种西洋的大狗狗,我想养很久了……
“以后带你去看看。”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季明尘含笑说道。
“我带兵驻守北漠十八州三年,一直无事发生,偶有流寇袭击,都能很快摆平。北漠十八州一直繁华安宁。”他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沉郁,“两年多以前,一股由西胡和外邦结合起来的力量,蛮横地杀入北漠十八州。他们觊觎商路已久,想据为己有。商人们连货品都顾不上,乱窜逃命,冷冰冰的马蹄把平日的安宁和繁华全踏破了……”
我心里一揪,似乎看到了大军进犯,美丽又自由的北漠十八州被狠狠□□。
“那时刚换完营,我手里只有三千兵马。我把那两万铁骑引向丰峡,准备靠着对地势的熟悉,死守到底。丰峡地势险峻奇绝,易守难攻,西胡的军队固然勇猛,可一进入丰峡,就像是找不着北的苍蝇,晕乎乎地乱窜。”
“我守了一个月,身边只剩下不到两百的亲兵。对方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万铁骑,只剩寥寥数千,且都是疲惫之师。这个时候,援军一来,腹背夹击,就可全歼敌人。而此战一胜,西胡和外邦短期内再难集结起力量,可保北漠十八州十年安宁。”
“援军也确实到了。”
他的语气彻底冰冷了下去:“援军带着粮草进峡,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亲兵营队长却突然拔剑向我砍来,事发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闪避,挨了那一剑。”
我全身颤抖起来:“那一剑……你胸口那一剑……”
那道狰狞的伤痕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上腹,那么深,四周的皮肉都绞在了一起。
光看一眼,我都痛到无法呼吸。
“想是那老皇帝觉得援军可尽数歼敌,留我也没有用,便动用了他埋藏这么久的一颗棋子。”他轻轻一笑,“但战场瞬息万变,又岂是他一个目光短浅的老头子能预料的?主帅倒下,我军一乱,敌军士气大涨,连连进攻,我军节节败退。”
他淡淡地说:“我那时昏迷数日,只剩一口气吊着。眼看着我军要大败,老皇帝别无办法,又派了最好的太医来,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冰凉的液体落在指尖,我咬住嘴唇拼命忍着,心痛得连呼吸都轻了。
我看着门板,想过去抱抱他。
但他立刻分辨出了我不稳的气息,反过来安慰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伤心。”
我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声音却仍带着鼻音:“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轻笑出声:“忘了?今晚我们不能见面。”
我纠结地用指甲抠着门板,吸了吸鼻子。
他说:“好了,你该睡觉了。”
我还有许多想问的事情,那狗皇帝为什么这么恨他,到底有什么恩怨,能让他这样对待亲生儿子?
可季明尘的话音似乎带着魔力,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困意袭来,眼皮重似千钧。迷糊中只来得及裹紧披风,然后便意识全无。
翌日,我醒转过来。
还没来得及睁眼,一股无来由的巨大喜悦便涌上心头,提醒着我,今天有大喜事。
可整个人却像是漂浮在虚无中,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一双手覆在我的眼睛上,微凉的吻落在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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