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闺女的亲娘,也是用命给他生下闺女的人。
邝深提起来的气瞬间只剩了小半口,乏味阑珊。
“我闺女睡了?”
说着,他抬步就要走。
“睡在爹娘屋了。”
江芝手比脑子快,拽住眼前闪过衣角。
犹豫几瞬,终是开口。
“对不起。”
江芝一路被惯着长大,十里八村都知道荷花大队有个富贵包、娇美人。
性子又娇又傲,她鲜少低头,也不需要低头。
可现在,错了就是错了。他们江家的孩子从来都是敢做敢认,敢爱敢恨的。
“我之前...”江芝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无从下手。
两人现在的关系横在这,解释什么都过于虚无。
“是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她垂眸,看自己手上拽着的一角棉服。薄薄一层,根本摸不到什么棉花,布料都已经起毛,打着还有多色补丁。
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家居干活的浅蓝色小袄,料子是去年的,棉花是刚翻新的旧棉花,穿在身上依旧蓬松厚实,宣亮保暖。
邝深真的把能给的都给她了。在那个夜晚,他拉着野猪上门,承诺给爸妈的事儿。
这些年,都有做到。
江芝心里泛着愧疚,也有心酸。
“邝深。”她轻声唤他,目光灼灼,很是认真,就差那个手指举在半空中宣誓了。
“我以后一定好好给你当媳妇。”
邝深定定看她,就着微弱烛火。
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两道柳眉,杏眼潋滟含水,似儿时所见过的烟雾湖水,似水含情。鼻骨挺直,长而微翘,光嫩如玉。樱桃红唇微抿,盖着贝齿榴香。肤白若雪,水嫩通透。尤其是眼尾那颗小泪痣,依旧勾的夺人心魄。
他知道,老天对一些人向来都是偏心的。
素手盈盈抓住他衣角,葱白般手指,白皙柔嫩,芊芊细腻。圆润饱满的指甲透着诱人的粉色,明净润泽。指尖不见任何茧子,滑嫩如水。
这双不侍农桑的娇手,前十几年是他岳家养出来的。但这几年,却都是他养出来的。
想起之前弟兄们调侃他的话,可不是娶个祖宗,烧个水都能烧干。
江芝仰头看他,脖子都有点僵了,晃了晃指尖的衣角,小声问他,“行吗?”
邝深收回视线,随意嗯了声。
“照顾好我闺女就行。”
她本来就是自己媳妇,好不好当地,这些年也都过来了。只别亏着他闺女就行,那是他最后的底线。
江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笑起来,笑意深深,都露出脸颊处浅浅的酒窝。
“那你快去歇歇吧?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
江芝想起她妈每次惹她爸生气的时候,都会给她爸泡壶茶讨好一下。但邝深好像不怎么喝茶。最关键的是,他们家也没茶叶。
穷的一批。
昏暗烛火下,她笑语柔柔,眼尾泪痣似跃在半空光影里。
邝深目光久久地落在泪痣上,喉结不自在动了下。他最是偏爱那个。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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