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西柳巷去,天边斜阳像揉碎了的金箔,倪素还没走近巷尾的那口井,便见井上的木盖被人从底下推开,布巾裹着的一个脑袋冒出来,他那双瞳色极浓的眼睛一抬,望见她,便喊:“倪姑娘,我阿爹好像回来了!”
倪素跟随青穹来到雍州,却并未见到青穹的阿爹,他在井下的家中留了封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只有青穹认得清。
信上说,他去邻县做活。
他腿脚不好走不太远,也做不了重活,去了无非也是给人做箱笼,柜子。
倪素与青穹在雍州待了半月,也没见他回来。
“桌上放着糖果子,定是他给我买的。”
青穹说着从井里出来,将上面的木板盖上锁好,自他阿娘回到幽都之后,他便与阿爹来到这井下住。
井底下的尸首当年都被玉节将军令人全数挖出收葬,他阿爹是个木匠,在井下开凿出更宽阔的地方,弄得倒也像个家。
“那他又去哪儿了?”倪素问。
“应该去城外了。”
青穹猜测着,“已近黄昏,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会路过桑丘,我爹应该是去给徐将军扫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抬头撞见倪素的目光。
“你为何一直没与我说,他有墓?”倪素三两步走近他。
青穹沉默一瞬,而后才道,“那并非是为了祭奠他而立的墓碑。”
这里的人如何会祭奠他?
倪素知道,十六年前官家下敕令治徐鹤雪死罪,而蒋先明从民意对徐鹤雪施以凌迟之刑,他从的民意,是雍州的民意。
丘陵底下沟壑青苍,嶙峋崖壁之上立着一座墓碑。
冷风吹着倪素的面纱,她在与一道孤魂相伴入京的路上便已经学会了骑马,此刻在马背上,她手握缰绳,不曾走近,却也看得清那墓碑之上镌刻入里的,他的名字。
折断的银枪嵌在墓碑前,青穹说,那是他生前所用,而十六载的风吹日晒,银枪生锈,面目全非。
“阿爹,您别躲着了!”
青穹瞧见躲在墓碑后面的身影。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便猫着腰往外头一望,见青穹骑着马,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骑马的年轻女子,他拄着拐从墓碑后面慢吞吞地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张布巾。
“又有小孩儿来这儿了?”
青穹看他手里的布巾很脏,便知道是从那墓碑上擦下来的。
“诶。”
范江反应慢,应了声,又瞧着倪素,“这是?”
青穹从马背上下来,走到他爹面前与他两个在旁小声说话,倪素也翻身下马,她的手下意识地抓着药篓的系带,离那墓碑越近,她越能看清上面被小孩儿用木炭乱画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坏人”还没被范江擦干净。
“徐将军的生魂竟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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