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一声令下,下人们赶紧逃命似的散了。
他缓步行至桌前坐下,往太师椅上舒服一靠,抿了口茶,目光向着浊黄的茶色,慵声道:
“禁卫当下,不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吗。这关头还折了个人,分身乏术才是。”
“忙不到儿子头上。”
项穆清穿得一身鱼龙服,带着钩弓弦的铁扳指的手里,突兀捏着把玉骨扇,吟笑从后头转出来。
“侯卫的人,只要眼睛不瞎就行,暗处放箭便够了,用不着满城的巡,也用不着提枪站一天的卫。更何况——”
项穆清走到曹亭廊面前,笑得十分俊逸灿烂,连缓身跪下时,都是身朗气。
“更何况,义父今日看似心情不好啊,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子岂能坐视不理,当然还是要替义父排忧解难的。”
曹亭廊挑眉一笑,坐在椅子里伸手摸了摸项穆清的发顶。
“说姑获啊。”
曹亭廊顺着发丝向下,挑着枯槁的指尖轻抚,啧声道:
“大理寺一群废物,就是抓不到。赶昨夜这贼人甚直冲进赵书益府上,杀尽三十二人,再这样下去,这余党逆贼还没被捕,刑部怕是要先被杀光了。陛下与皇后因此整日愁眉不展,难解。大理寺再抓不到,功劳可都要让影斋的狗抢了。”
项穆清抬头看着曹亭廊,睁一双惊诧的眼,假装不懂问:“真是姑获?”
“现场留了图纹。”老太监从袖中掏出张拓本,呔地丢进手边烛台里,烧得青烟袅起,道:
“再说,除了他,谁能干出这档疯事来。”
项穆清把摸着头发的细长的手指握住,顺势带着移至脸边,再抚至嘴角。
“那可真是胆大包天。”笑说。
曹亭廊便用另一只闲着的手,寻到禁军鱼龙服腰间蹀躞。
“影斋抢就抢了,反正不也是朝廷的人。再说,大理寺不行,影斋也未必就查得到啊。”
项穆清眼神含笑,干净得像只小犬,引人怜惜。
“要怎说你还嫩着。”
曹亭廊唇角微扯,苍白枯指褪了他色艳华贵的鱼龙服下去,边道:
“大理寺只依法查案,影斋不择手段,哪儿玩得过那群狗崽子。到最后功劳人心全去了影斋,内侍省的面子往哪儿搁?国家这么多吃皇粮的部门,分内之事都做不成,全要个暗杀组织来做,胡闹。”
项穆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探近一步,问:“那要不,儿子想法去替您抓了姑获?送去大理寺就是。”
“你?省省吧,还嫌板子挨的不够疼呢。”曹亭廊似笑非笑,咳嗽一声,再命令道:
“转过去,干爹瞧瞧疤都淡了没有。”
项穆清听话转过去,把内服也褪到胯下。
华服挂不住玉肌,松了带子,整一个顺着羊脂似的滑落。
老宦官垂眼,顺他吹弹可破,却不乏紧致精健的背肌看去——那些曾经深可入骨的伤,确已是肉眼难测了。
“你也是,找机会辞了禁卫的职最好。若实在想做官,不愿被你爹压着,义父再给你安排个别的阶位高,且轻松的位置。最近这天下,怕是要不安宁。”
项穆清微歪了些头,颈上斜筋绷着了劲儿,着是个武健的美。
“怎不安宁,盛世美景,安居乐业。您是信不过儿子,还是信不过护国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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