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青娘,我们走!”
丫鬟连忙用斗篷围住小姐,搀扶着冒雨走了。
窗外木屐声哒哒远去,香氛消散,再无踪影。
取经人叫小姐看了这一眼,真是勾魂动魄,心神激荡,想想小姐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臊得慌,把锦袍袖子一展,挡住脸面,只道一声,“羞煞人也!”
老妇人见女儿跑了,连忙追了上去,只留老乡绅一个,来与取经人致歉,“着实对不住!”
“高僧见谅,唉,我老夫妻两个,好大年纪才得了这一个独女,素日里难免养得娇宠了些,就宠得这孩子十分有主见,也任性,实在不是有意唐突高僧!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好说歹说,取经人得了脸面,这才散去脸上的红晕,又坐下来,与老翁饮两杯素酒。
过了许久,老妇人又搀着小姐回来,与取经人致歉。
那小姐换了刚才所穿的大红华服,穿了一身素色衣衫,没了方才富贵之气,却显得芊芊弱质,尤为可怜,脸上带了半截素纱,只露出皎洁饱满的额头,和明媚生辉、灵气十足的眉眼来,眼底带着一点羞涩,再次盈盈下拜,“小女子......向前唐突了,还望,高僧,不要怪罪于我......”
这一句话,说得哀怨动人,婉转至极,取经人坐立难安,伸手一引,遥遥地扶起小姐道,“女菩萨多心了,是贫僧形容落魄,才叫人误会,不干女菩萨的事!”
老乡绅夫妻两个笑着道,“这便好了,误会解开,一天的乌云也就散了!”
便撤下残席,设了香案,叫取经人为小姐祈福。
取经人坐在香案旁侧,敲着木鱼,视线偶尔落在跪坐在香案前的小姐的身上,身姿窈窕,态度虔诚,双手合十,眼帘低垂,只看露出的半张侧脸,都真真的是绝色容华......
便是九天玄女,也未曾有如此容颜吧?
一段经文,到底是依着惯性念完了,那小姐起身之时,冲着取经人轻笑一声,“大师这木鱼,敲得人心都乱了......”
不等取经人回答,便眼带笑意地离开了。
一夜无话,取经人却睡得不安稳,这一宿辗转反侧,先是睡不着,等入睡了却又噩梦连连。
不是梦见有乡邻打上门来,只说小姐到了婚期却还无婿,不合理法,要与小姐随便找个人家做女婿,那小姐情急之下拉了他来,脆生生地与众人道,“这才是我夫君!”然后便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期盼哀求地看着他,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是走,还是留?
或是梦见那小姐倾心于他,在他离了这庄子后,害了相思病,一病不起,没多少时日便故去了,临死之时,容颜依旧,却气息奄奄,苍白的手指中还握着一只敲木鱼的小木槌儿,只喃喃地道,“把我的心,都敲乱了......”
梦中最后一刹那,木槌坠地,斯人香魂已去。
是悔,还是恨......
更有梦见他就此放弃西行,留在庄院之中,与小姐成亲,两人生儿育女,恩爱一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家境殷实,孩子们长大了也十分和睦孝顺,自己余生再未曾遭过什么苦难,前半生取经路上中中的艰辛,似乎都是为了换取成亲之后的幸福日子,虽平淡,却也叫人割舍不下......
是满足,还是失落?
各色梦境,光怪陆离,离奇荒诞,取经人每每惊醒,都只见窗外雨声阵阵,雷声轰隆,天色还是黑的,日出还没有到来。
床榻被衾冰冷,孤身一人,脚底的汤婆子早已经没了热乎气儿。
长夜漫漫,身单影只,终究天命。
取经人坐在床头,怅然若失,遥望夜空,再没有入睡。
一直捱到清早,来在花厅,便与一家人告别,取经人低垂着头,合十一礼道,“取经事大,耽误不得,施主一家恩情,小僧没齿难忘,珍重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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