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个无拘无束、不需要隐藏自己天性、有这朋友陪伴的地方,但这个高傲的、在最穷奢极欲的上流社会里长大的猫不会永远待在这里。
他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名利场,回到那个虚假但是又华美的地方,继续去当他的贵族,继续靠绘画装点自己的声名。
“我是一个没有救的家伙。”
王尔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傲慢,贪恋权力和名声,自私自利,铺张浪费,虚荣怯懦,还听不下去任何形式的劝告。”
北原和枫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握着画家带着薄茧的手指,橘金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这个说起这句话时依旧在微笑的画家。
他理解这个人身上属于贵族的傲慢,属于艺术研究者的理性,所以不会打断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刻薄而又冰冷的剖析。
这是尊重。
“我知道这里很好,甚至爱尔兰好得就像是一场梦,这段时间也像是一场梦。但维持我存在的土壤不在这里。”
王尔德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怅然,也有着独属于这个画家的矛盾与骄傲:“就像是我认识很多很多更好的人,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以及将永远爱着波西那样。我不会后悔。”
他的眼睛在注视着旅行家,但又更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没有人能够看清的远方。也许是伦敦的方向,也许是都柏林,也许是美的彼岸。
因为这只狡猾的猫咪拒绝所有人走到他的内心最深处,所以他注视着的东西也只能永远是一个美丽而朦胧的谜题。
甚至北原和枫也解不开。
不过旅行家显然对此有别的解决方法:比如把对方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金色长发突然揉乱什么的。
萧伯纳听着耳畔突然响起来的、来自某个人愤怒的谴责声,熟练地给自己戴上了耳塞,接着继续去看着自己的书。
“北原!我可是想说正事的!不要乱揉我的头发——咳,我是说别把手收回去,这个力度就不错。”
北原和枫看着三秒之内表情破功,软绵绵地躺在自己肩上的猫,忍不住噗嗤一笑,把对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语调温和:
“我知道——你不会后悔。因为王尔德是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去后悔的。”
因为王尔德就是这样固执而骄傲的生物。他或许很容易被他人影响,回去质疑自己,但却从来不会改变自己的内核。
旅行家橘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画家灵魂闪耀的色彩,微微弯起眸子微笑,好像眼眸中放入了一块有着绚烂切面的水晶。
事实上也的确是水晶。
只不过是水晶与黄金的枷锁在拘困着青翠欲滴的叶片与一汪明月,以及在绿色的浓密之中打着盹的凤尾绿咬鹃。
飞鸟的尾羽像是绿色的溪流,红色的胸前有着一弯白色的新月,熠熠生辉地站在树枝里,站在枷锁里皎洁的月光与水晶折射出的反光下。
看上去它就像是被拘束在一幅画里:甚至算不上是拘束,这只鸟儿平静的姿态看上去简直有点自得其乐的意味。
它自愿住进金装玉裹的枷锁,因为它知道自己需要这里。但它永远也不会被这个枷锁所完全束缚。
“南美的凤尾绿咬鹃其实还有一个别名,叫作自由之鸟。”
北原和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眨了眨眼睛,突然笑着说道。
王尔德发出了迷惑的一声,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干脆当成了对方和乔伊斯相处久了的后遗症,舒舒服服地在对方的怀抱里窝成了一团。
他还要去构思怎么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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