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谭知静不知道他几点钟才能现身,就要一遍一遍去窗前看: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那双冷淡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偶尔又能幸运地迸发出喜悦。那些余初所熟悉的滋味,怀疑、否定、再重建,在余初心中循环过千万遍的过程,也在那颗闭塞的心里循环往复。
这虽然只是余初想象的画面,但和真的无异。这些想象带给余初无可比拟的快乐,无可取代。
可快乐之后,他又会想,这算得了什么呢?比起他那些锥心的妄想,把骨髓都腐蚀掉的理想破灭,谭知静站在窗前朝下的那轻轻一瞥,那轻轻的一个皱眉,又算得了什么?
实验车用完了。小刘把车钥匙交还给公司,开始在朋友圈里求神拜佛。处理数据主要是余初来干,小刘自知使不上什么劲儿,就充当拉拉队,在朋友圈里把余初和菩萨佛祖文曲星放在一起拜,祈求数据出来能好看,每天隔着网络给余初揉肩捶背,一天能发好几条。
只要谭知静看见其中任意一条,就能知道他再也没有理由出现在那个停车位上。
前提是谭知静会看这些。这么多年,他发了不少朋友圈,谭知静一条都没有回复过。
妈妈告诉他,他爸最近想过来看他,问他周几有空。
余初知道妈妈说的是他亲爸。
从某个角度讲,余初觉得自己命不错,起码一直不缺钱花。从他小时候还不记事那会儿,土豪亲爸负债逃亡,有权有势的继父立马接管他的衣食住行;后来继父垮台清算,锒铛入狱,亲爸却又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整日地讨好他,想认回这个儿子。
余初觉得自己和妈妈就像是舞狮子大赛里面那只绣球,两只雄狮子摇头摆尾、又踢又打,就为了抢他们两个。但这也只是他的想象,现实是,他名义上的两个父亲都曾在事实上、或者在心里抛弃过他。
所以余初也曾想,是因为他缺少父爱吗?所以他那么疯狂地爱上谭知静。因为他没有父亲,没有人教、没有人管,所以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唯一教他辨真假、识善恶的人。
现在他的亲爸又阔气了,平时给他钱,他都会接着。在他和妈妈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他亲爸雪中送炭,所以余初已经做好打算,如果哪天他这个爸爸又穷回去了,他会管他养老的。
当然他亲爸这个人,最介意的是自己死了以后有没有儿子为他披麻执杖。余初也已经给他吃过定心丸,向他保证,等他百年以后,自己一定能在他的葬礼上嚎啕大哭,让他走得风光无限。
只有一条底线,不准去找他妈妈复合。
这次他亲爸爸过来不是谈生意顺便来见见他,而是特地来找他的,想让他不要继续上学了,要带他一起赚钱。
他上次还跟余初说,想念多少年都没问题,一直念到博士后才好,他做老子的有的是钱,能养儿子一辈子。
余初挺爱听他说话,一分的事能吹成一百分,把死的吹成活的。如果像他亲爸这样的人能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谭知静那样的人又怎么适合做生意呢?
他跟着亲爸去酒楼吃了顿好的,席间听他爸侃大山听到头晕,喝了些酒,之后又被他爸带去一家男士休闲会馆,还帮他叫了一个全身按摩服务。
亲爸和余庆春是两个极端。亲爸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哪哪都好,有学问、有良心,一表人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太老实,怕他日后在女人跟前吃亏,所以总想带他去“长见识”。
余初身上的痒痒肉多,按摩师一碰他,他就笑得浑身打颤,想好好按都进行不下去。后来他亲爸嫌他捣乱,把他撵走了。余初裹着浴袍去吧台要了杯水,窝在沙发里醒酒,期间有人经过,多看他两眼,有女人,也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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