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嗣身体略微僵硬,很快又平静如初,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淡淡说:“醒了?”
“嗯嗯!”阿萦孩子气地嘤咛几声,将脸贴在凉快的车壁上蹭了蹭,嘟哝道:“好困。”
裴元嗣以为阿萦又要睡着了,拉着毯子的手微松,哪知过了片刻身旁却探来一颗脑袋,阿萦诧异地盯着他——裴元嗣甚至感觉她长长的睫毛蹭到了自己的脸上。
“大爷,您是热吗?怎么这样热的天您身上还盖着毯子!”
边说边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穿的是裴元嗣的衣服,忙拉下来披到裴元嗣身上,还要伸手去试裴元嗣的额头,脸上担忧,口中自言自语道:“大爷莫不是畏寒生病了,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裴元嗣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阿萦的手刚刚触过去男人干燥的大掌便蓦地攥住了她细细的腕子。
好烫!
“别乱动,我没事。”
裴元嗣皱眉看着她,语气重而沙哑,带着警告的意味。
阿萦眼中闪过一抹委屈,稍微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便乖乖地坐了回去,小声应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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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驿站在清平。
裴元嗣下了马,让决明把照夜白牵到马厩去,赵炳安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他下马后盯着照夜白上簇新的马鞍看了半响,便走上来摸了摸那马鞍,随口说道:“这是哪儿买的马鞍,倒是轻巧舒服得很,我回去也买一个。”
裴元嗣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赵炳安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问决明,“我哪里又得罪他了?”
决明握着马缰皮笑肉不笑,“小人也不知。”
除了阿萦,车队里再没有哪个女子能这般心细如发了,裴元嗣原先那马鞍磨损得已经有些破旧了,阿萦偷偷央求决明把那马鞍拿下来拆下外面包裹的一层,自己重新做了一个新的套子给安上。
原来她这几日忙着做的绣活便是这个。
裴元嗣去了上房,很快午膳就端了过来,阿萦却不见人影,裴元嗣见那饭菜热气腾腾,就先用了,刚尝了一口他却“啪”的一声放下了竹箸,怒道:“谁做的,把厨子带上来!”
决明一惊,“大爷,可是出了什么事?这饭菜是萦姨娘做的,是不合您口味?”
不过一会儿阿萦就被带了过来,阿萦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察言观色,紧张地揪着腰间的系带问裴元嗣,“大爷,您找妾是什么事?”
裴元嗣神色冰冷,这满桌子的菜肴看着像是寻常人家的膳食,不见肉腥的豆腐汤里面却含着独特的鸡汤醇香,那道笋干三鲜里面分明都是素菜却让他吃出了肉的味道。
“身为朝廷的命官,为百姓做事乃是分内之事,不该为满足一己私欲自恃寸功与出身搜刮民脂民膏,你这般劳动百姓,将我置于何地?”
阿萦茫然听他严厉训斥完毕,声音小小的,“大爷,您是什么意思呀,妾愚笨,听不懂……”
裴元嗣指着桌上那道豆腐汤道:“这道菜虽是豆腐汤,但你是用鸡汤吊的,所以味道甘醇,我问你,这驿站何处来的鸡汤?”
阿萦大眼睛天真懵懂地看着裴元嗣,“大爷,妾也不知这驿站哪里有鸡汤呀,这道汤是妾身用厨房里的豆腐、海菜,和外面林子里采来的松茸一起熬成的,没有用鸡汤吊,您吃出了鸡汤的味道,莫非是在夸妾厨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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