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的柜子前,从一大堆废纸画报中,拿出一瓶已经快见底的白酒,倒了一小杯,垂眸放在了空无一人的小桌前。
老太太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声声。”
只是没有问出口。
池家没破产前,老太太也是体体面面,温温和和的,吃饭的时候不爱讲话,等到吃完了,才问:“今天作业多吗?”
池声把碗一收,“还行。”
老太太心疼孙子:“你放这儿吧,上了一天了,我来收拾。”
他端着碗碟往洗碗槽走,没给老太太忙活的机会:“不用,你歇着。我身上油烟味儿大,收拾完正好就去洗澡。”
等到把碗一一洗好,放到碗橱里,池声这才走进浴室去洗澡。
一盏昏黄的、裸露的灯泡在头顶摇坠,照得本就泛黄的瓷砖更显脏污。
他飞快地脱光了身上那件白T,镜子里倒映出少年苍白的裸|体,低垂着乌浓的长睫,面无表情。
洗手台前放着一把陈旧的弹-簧-刀,刀尖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尖锐的、冷厉的光。
其实,他这个时候的思绪也很混乱。
从傍晚许梨突然把他叫上天台、表白,再到方晓灵。吴捷他们突然出现,被扒光衣服,只剩下内裤,再到江雪萤的出现。
这一切好像就是在做梦,他置身于梦中,不知道在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池声平静地瞅了镜子里的自己好几眼,少年神情倒是依旧的冷倦。
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状态远不如镜子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也不像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无谓。
就像是一根紧绷到了极致的橡皮筋,不知道哪天就断了。
刀尖贴着心口的位置滑过,低垂着的眼睫伴随着这一阵细微的凉意轻颤。
刀刃压下,松开。身体里面像藏了只怪兽,浑身上下堵得要命。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一部经典科幻电影——《异形》
它就像电影里面那只破胸虫,叫嚣着想要破胸而出。
可它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找不到任何能让它破胸而出的办法。
池声去看那把弹-簧-刀,看着看着,弹-簧-刀好像变成了一把铁梳子。古时有“梳洗”的酷刑,把人剥光,浇热水,然后拿着铁梳子一下一下地去梳人身上的血肉,直到露出白骨。
少年倒在地砖上,开膛破腹,血流成河。
在他的幻想中,这把弹-簧-刀好像也变成了一把铁梳子,一下一下,一层一层,直到将心底那只紧绷压抑到极点的破胸虫放出。
抹掉镜子上的水痕,他把弹-簧-刀丢进盥洗盆,转身走进隔间,拧开了花洒。
……
随着浴室内的热气渐渐散去,池声推开门,没和之前一样马上写作业、睡觉,而是走到另一间窄小的卧室前。
老太太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
池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卧室门,就在几天前那里还会亮起一段昏黄的灯光。
他拿起垃圾桶,跟老太太说了声要出去倒垃圾,却在出门前,把那瓶快见底的白酒拎出去了。
他其实不太喜欢喝酒。可能是文学影视作品里总喜欢借酒消愁,所以当人感到痛苦的时候,就算一个没喝过酒的人也忍不住把酒当作自己的第一选择。
他就这样坐在楼梯上,一杯一杯,把那瓶白酒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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