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修炼此道并不要求修士绝情弃爱,反而要求修士对天下每一个人都有情,绝无偏颇,极难修炼,可若勘研此道,修为却能一日千里。
现下修士多修坚韧剑心,筑基时都修炼此道,虽寻常却也挑不出错误。
他是仙人门下天赋最好的一个,却因此迟迟未能筑基。
于是心魔顿生。
刚开始心魔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困扰,反而给他修炼带来了一丝转机。太上忘情一道,让人在肉体凡胎时就以神的处境看待世间一切,所以极易飞升也极难坚守。他将所有阴暗的、多余的情感都交给心魔吞食,算是投机取巧吧,他勉勉强强地筑了基。
谁都没有看出来他有心魔。
在外面看来,他只是槐阳门风光霁月的大师兄而已。
他时常下山,只是为了稳固道心,为了符合他所修之道中“对天下人有情”的描述。心魔倒也时常会出来妨碍他,要么变成那小少爷的模样,要么变成其他可怕的妖兽。只是他剑心稳固,心魔不成气候,反而成为了他日常磨练剑心的磨刀石。
他修此道,便是做一个旁观者。
比如凡间瘟疫,他提前知晓,若是直接制止,那些愚昧的百姓定是不信,反而若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倒打一耙,把他说成传播瘟疫的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就静静地等待瘟疫爆发,等到城中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再赶在其他门派发现之前将源头切断,救民于水火之中。果不其然,事后那些百姓对他一片感恩戴德。
又比如说魔修作乱,愚民被蛊惑,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心甘情愿地交出去做药人。他原本不想管的,毕竟有耀剑宗的那群蠢蛋不是吗。那个余绣绣实在太冲动了,他原本没想出手,可谁知他一个没留神,旁边的三师弟就冲出去了,他没有办法,只好也跟着冲出去了。
虽然后面余绣绣就缠上他了,但所幸结局还是好的。
这样的例子林林总总多了去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几乎没人能看清他那张虚伪的假面。掌门从外面认回来的那个私生子好像和他是同一类人,同类之间能互相闻见气味,他确定苏催颂对他的真面目有一定的猜测,但没有证据,这样以来他们也算是互不干涉了。
他的心魔却在一日日壮大。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叫隋娑展的孩子啊。”心魔这次用的是他的样子。
刚开始是有一天,他的师父让他去一个靠近边缘的小镇带回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天生适合被夺舍的天傀体,槐阳门之前有位师祖飞升失败,躯体化成了灰烬,元神温养了百年,现在正好缺了一具鲜活的身体。
这个被带回来的孩子,就是隋娑展。
“很有意思,他都不会哭的。”他这么对自己的心魔说。
被欺负也只会笑,一块红豆糕就能被收买,胆小得很,像只被人丢掉不要的小猫崽。
他上次下山给这只小猫带了些凡间的糕点,光是这样对方就已经高兴得不得了,还用灵力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献宝似地让他也尝尝。
他用修士辟谷的借口拒绝了。对方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
其实是能吃的,只要吃完后用灵力化掉就好,这点灵力对他一个元婴修士来说只是皮毛。
他不想吃对方手里的红豆糕。
他刚突破元婴时,师父把他叫过去谈话。
“那个天傀体……是叫什么来着……哦,隋娑展是吧。你闭关冷落了他许久,记得去看看他,等他筑基了就可以开始了。你多同他说说话,等师祖拿了他的身体,说不定还能记着你这些日子的好。”
“是……”他应道,其实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师父,我有一事不明……若师祖拿了身体,那阿……隋娑展怎么办?”
师父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奇怪他今天怎么如此蠢笨。
“他只是个废灵根,被夺舍也无所谓,春醒,你不用想这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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