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面,右手掐着左手,左手又掐着右手,生生掐出了血印。
从白主任的口中他得知,出事后谈默是被学校老师送到这里来的。费用由学校出一部分,师生募捐一部分,那两个被他救过的学生承担剩余部分。
本来他还面临坐牢的命运,但他爸过错在先,学校老师又纷纷为他想办法,找法律系教授出面打官司,这才免于被判刑。
所以肖嘉映给学校打电话,对方才会出于保护的原因不肯直言。
白主任倒了杯水:“他在头部受伤以后开始出现思维障碍,经常以为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
“你不要以为这就是妄想症,更不要以为他是精神有问题,不是这么回事。他的智力没有问题,但是想法异于常人。他虚构出一个满意的空间,并且长时间生活在里面,主观意识上不肯清醒过来。”
“主观上?”
“对,主观上。你可以理解成他在逃避现实,在脑子里给自己建了个房子。就像小朋友玩过家家,他给自己造了个家,住在里面就不想出来,因为一旦出来就会受到伤害,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这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他在保护他自己。”
想了想,白主任接着阐明。
“这种精神疾病很棘手,外力难以干扰,除非他自己有意愿回到现实当中。这两年我们也尝试过很多方法,不管是药物还是仪器,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最近他的精神越来越消极,求生欲望也明显下降。说实话,我不愿意认定他的精神等级,因为谈默这孩子很听话,再疼也不像其他病人那样大喊大叫,也从不伤人,大家都很喜欢他。但是没办法,医学不是神学,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
白主任摇了摇头,意思是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或许不得不放弃他。
肖嘉映想说,谈默怎么会伤人呢,他又不是疯狗,更不需要谁因为他不伤人而喜欢他。
这个玩笑还没开出来,他已经被刺痛到眼眶发胀了,只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朝白主任点点头:“您说得对,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吗。”
“小刘你带他去谈默吧。”
走廊不算长,午后的阳光晃着眼。
护士小刘轻声嘟囔:“这小子一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知道那个想象出来的地方有什么好,值得他骗自己骗这么久。你知道吗,他还有轻微的精神分裂,有时候会以为自己是一只熊,真的好好笑,他超级可爱有趣的。”
我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
他的世界我去过。他用心血搭的房子,曾经邀请我去做过客。
肖嘉映无声地想。
既然他不肯醒过来,那我就去找他吧,到有他的地方。
“人呢?”
到病房门口,小刘张望了几下,发现里面没有谈默的踪迹。
“该不会又跑出去玩了吧。”她开始发动其他人一起找,慌里慌张但又和颜悦色的感觉像做游戏。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走廊光线充足,下面有人喊“谈默”,肖嘉映睁大眼睛往楼下看,身体也跟着探出去。
忽然身后传来懒散的脚步。
肖嘉映似有所感,转眸看过去。
谈默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熊一点儿没变,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唇形,眉尾上方一道长长的疤,少年的凌厉深入骨髓,黑沉的眼睛盯着肖嘉映。
但头发长长了,显得乱糟糟的,没什么章法的一种发型,野蛮冷酷帅气型。
他问:“你是谁?”
肖嘉映说不出话。
“我问你,你是谁。”谈默走到面前,单眼皮看起来格外有神,本该褪去青涩的嗓音少了高冷,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概,是很违和的可爱吧。
肖嘉映拿手背轻轻蹭了蹭鼻子,以掩示自己刚才短暂的、不够稳重的失神。
“我叫肖嘉映,我比你大。你也可以叫哥,也可以叫我嘉映,随你的便。”
谈默:“记不住。”
那你还问。
说完记不住他转身就走,双手拽拽地抄在裤兜里,欠揍得要命。
一道漫长的阳光照着他的肩,空气中细微的尘在四处跳跃,他的发梢在悄悄发光。
不太冷酷但热爱装酷的他。
肖嘉映加紧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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