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液再次从箭伤处往外涌,他不再退后,反而向着敌军主将的方向冲了过去,钟知微远远望见,无声叹了口气,催马上前,抽出长枪应战,十来合过去,将气力衰竭且心存死志的黎怀刀挑于枪下。
主将既死,剩下的士卒们顿时失去了战斗的力量,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干脆举刀自尽,剩下的大部分则在幸存的小校跟曲长们的带领下,选择了束手就擒。
陶驾感慨:“陛下足智多谋,我军今日能得此大胜,全因陛下圣断如神。”又道,“黎怀刀在前面营中还留了一些人马,咱们要不要趁势回攻?”
他其实早有进攻之意,不过尊重钟知微天子亲信的特殊身份,加上性情持重,并不以资历自傲,所以选择了跟对方商议。
钟知微闻言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只锦囊,她将第一只锦囊打开,里面装了一张写有“珠混鱼目”的字条。
陶驾心领神会——天子不知为何,十分喜欢把计策装在锦囊当中,这个计策的名字本该是鱼目混珠,然而皇帝年少促狭,便特意做了修改。
钟知微行动果决,立刻挑了一些人换上西夷军的衣服,他们借着夜色掩饰,顺利渡过那条小河,大摇大摆地进入敌人的地盘,等留守之人发觉情况不对时,已然回天乏力,她几乎可以算是兵不血刃地手下了这座三日前才被黎怀刀夺下的大营。
可惜在此之后的营盘却没那么容易到手。
钟知微跟陶驾也并不着急,他们先将降卒仔细收拢了起来,免得再次生乱,又安排全军休息半日,等到第二天夜色降临之后,才悄悄摸到已然有所戒备的敌营附近,趁机发动了攻势。
同样是选择了夜袭,钟陶两人却比黎怀刀谨慎得多。
大营外头,靠近山林的地方,一个负责守卫的西夷士兵正在值勤,他看见一个衣着相仿的同袍泰然自若地向自己走来,有些奇怪,正想问一问对方的来意,却忽然发现那个“同袍”面目陌生,并非自己相熟之人。
西夷士兵心中一惊,正要出声示警,然而还未来得及动作,就被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摸到背后的敌人给割断了脖子。
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与雨水混在一起,无声无息地渗入到泥土当中,在此方细如轻纱的雨幕中,西夷军队外面的哨兵于一片安静中被陆续拔除,建平军队占据了他们的位置,将敌人的军营围在中间。
钟知微亲至前线督战,她安排下弓弩手,让士兵们将裹着油脂的碎布头绑在箭矢上,点燃后射入大营当中。
明亮的火光惊破了夜色,燃烧的弓箭流星雨一般落下,最快烧起来的是马厩跟普通兵卒的住处,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战马嘶鸣,开始四处冲撞,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疯狂奔走呼号,或许是因为火势来得太猛,也许是因为刚从梦寐中醒来,思绪尚且混乱,又或许是因为与朝廷对抗带来的心理压力在失意时集中爆发,这个营盘中居然出现了“营啸”的糟糕情况。
营啸就是炸营,指的是士兵们在夜里忽然间失去了控制,开始无序行动,同时彼此攻击,炸营的时候,主将的威信降到了最低,将领的号令难以往下传达,一片混乱间,负责管理这个营盘的劳氏族人,竟然被惊马给生生践踏而死。
对于钟知微等人而言,炸营是意外,但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势却并非意外。
本次出征前,天子从少府那边调用了大量物资,因为丹台两州多雨,所以特地多备了不少动物毛皮制作的毡布,那些毡布上面浸了油,名义上是防水,实际上的作用是在特殊情况下,充当易燃物使用。
除了这些特殊物资之外——
钟知微叹息:“果然是东南风。”
东南风从东南吹向西北,她亲眼看着,火势从此地一路向西蔓延,借着下方的熊熊火光,钟知微打开了第二只锦囊,里面的纸条上也只有干净利落的四个字“火烧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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