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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然正坐在床榻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忽然顿住,看着池仪笑了笑:“明日事多,阿仪也早些去歇着罢。”

*

池仪身为有品阶的内官,在少府那边当然是有住处的,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挤在西雍宫的小间中,自然是为了便于在御前侍奉。

张络借着灯烛,细看了两眼同僚的面色,递上姜汤:“仪姊这是怎么了?”

池仪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润过喉,才真心实意道:“陛下圣烛高照,故而心中惶惶。”

张络也是心思绸缪之辈,他在某些支线剧情中能成权宦,当然善于笼络羽翼爪牙,今晚既然知道天子赏月时在廊上多站了一会,又怎么会忘了煮热汤给宫人们分发。

池仪当然晓得同僚已经遣人去煮姜汤,但皇帝吩咐的时候,总不能说张络已经提前做了这件事——皇帝与近侍不是普通的上官与下属,其中一方掌握着另一方生杀大权,让皇帝觉得身边近侍比自己想得更周到,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敢多言,天子却自行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不仅想到了张络的所为,也想到了自己保持沉默的缘故。

池仪一拉张络的袖子,低声:“你今后照看宫人们时,切记不要忘了提醒,那是天子的恩德。”

张络一听之下,几乎是立刻就领悟了对方话中的关键处,他也是干脆之人,当下深施一礼:“多谢仪姊教我。”

*

昨天雪本来已经停了,今天一早又纷纷然然地飘洒了起来。

身为温晏然身边近臣,池仪早就习惯了天子每言必中,所以在起身后瞧见少府令已经跪在西雍宫门口请罪的时候,完全不感到意外。

当日天子在知迩阁中曾说了句跟长生有关的话,玄阳子随机便开始在京中疯狂造势……两相一对照,问题显然是出在身边近侍身上。

西雍宫这边有池张两人管束,总体来说还算内外肃然,但少府那边就相对松散许多。

少府令摘了帽子,穿着素色的衣裳,跪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他此刻已然醒悟,当日自己有打压池张两人之念,是其一也,如今借方士行媚上之举,是其再也。

那天天子赐下肴馔,算是恕了他们第一回。

已经一而再,岂可再而三。

他往昔实在是不知收敛,也不知皇帝还会不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有西雍宫中的内侍因为承过少府的恩情,想替少府令去天子身边说几句好话,却被少府令自己止住。

经历过连番打击的少府令总算清醒过来,这时候让皇帝觉得自己在宫中人脉广阔,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反作用,对方听了求情的话语后,不肯饶恕还好,万一当真开恩让他回去休息,那多半不是就此算了,而是记下来找机会算一算总账。

池仪在廊下远远看了少府几眼,自去约束左右宫人,然后到寝殿处侍奉。

此时温晏然刚刚苏醒,正在跟床榻依依不舍地进行最后的告别。

池仪:“少府令在殿外请罪。”

她心知天子必定清楚少府令的所为,以池仪的性格,换做之前,不一定会多言,但经过昨夜的事后,她对自己的工作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从古至今,欺上瞒下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有时并不是下属有意相欺,只是因为种种下意识的顾虑,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导致上位者无法获得最准确的讯息。

池仪知道,天子其实基本没有怎么敲打过他们这群身侧近侍,但温晏然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让靠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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