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显,“各位卿家可有教朕?”
“……”
朝臣们再度沉默下来,半晌后,之前的侍中:“陛下为何不派人将之缉拿于大理寺内,细细审问,按律办事,也免得损伤天子清名。”
温晏然笑了笑:“此人能骗得官吏弃职相从,口称上师,以弟子礼侍奉,证明其有蛊惑人心之能。”又道,“那玄阳子自入建平以来,交游无数,一为造势,二为谋求退路,区区一大理寺,只怕不在此人眼中。”又道,“燕副将性情忠直,做事不惜己身,不会为言语所动摇,任凭那骗子舌灿莲花,也不会心生顾忌。”
宋侍中陷入沉默,他也是老资历的臣子,明白皇帝所言无误。
大周立国已久,世家大族的人数一朝比一朝多,而这些人占据了全天下最顶级的资源,又有很大的概率获得官职,也就导致了朝堂官员的上限固然很高,但下限也超乎想象的低,在加上当前的社会风气,以玄阳子如今的受追捧程度,倘若是大理寺负责拿人的话,此人极很可能事前收到风声,悄悄溜走,而对于地方上的豪强大族来说,藏匿罪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倘若真的因此被玄阳子走脱,等于是踩着皇帝,让赵矩自己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如此一来,派不惜己身的禁军以雷霆之势过去拿人,居然成了最合适的方法。
大理寺卿陶素此时也在前殿内,他本来一直老老实实地装背景板,但因为所管辖的机构比较关键,话里话外总是被扫到,只得站出来,跟着摘冠俯首请罪。
温晏然靠在椅背上,笑:“陶卿起身罢,是朕威德不如人,与卿家无干。”
陶素感觉自己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皇帝叫他起身,他实在不敢不起身,但皇帝自言“威德不如人”,又难免让他觉得站在此地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
作为一个个人品行非常符合时代标准的朝臣,宋侍中心中恐惧之意不如陶素等人浓郁,但震动之感却同样明显,他本来一直默默思忖,此刻忽然开口道:“臣明白了!”转过身,看向其他大臣,“若是朝中官员人人都能谨守法度,天子还如此行事,是天子的过错,如今朝中官吏多有为小人所惑者,天子不得已使禁军越矩行事,那是大臣的疏失!”
作为一个道德之士,他的话语极有力道,连袁言时听了之后都不能继续安坐,不得不站起来,向天子俯身,准备谢罪。
对着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温晏然语气转为柔和:“太傅不必如此,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接着道,“改元在即,还请太傅为朕明训百官,以为后来者戒。”
袁言时心中微惊。
天子的话,等于是在要求他帮着弹压朝臣——因为先帝本人拉仇恨能力过于强悍的缘故,袁言时虽然是重臣,却一向没怎么结仇,反倒与人为善的多。
然而随着新领导的上任,袁言时已经无法把往日的工作习惯继续维持下去,从温晏然登基后的种种行事作风看,小皇帝性情多有锋锐之处,但却并不显得莽撞,又有鉴贤识德之能,绝非可以轻易操控之辈。
众位重臣都在殿中眼睁睁看着,袁言时只得应声称是。
正常情况下,今天的事情要么皇帝本人背锅,要么禁军替她背锅,但温晏然却硬生生开辟出了第三条路线——朝臣们把黑锅背在了自己头上,而且还心甘情愿。
就在此刻,斜狱那边又派了内官过来,呈上了数份更详细的口供。
温晏然笑:“众卿都坐下罢,且跟朕一块看看,那玄阳上师是什么来路。”
她随手拿起供纸,没人留意到,本来一派悠然自若的天子,在看见纸上某行字时,目光产生了一瞬间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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