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音始终记得,在自己没了第一个孩子后萧睿曾安慰过她,说他们还会再有孩子。
结果萧睿是有了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并不是她的。
萧睿因那个孩子的降生而无比欣悦,好几次她都看见萧睿抱着那孩子玩,一旁是温良贤淑的安贵妃,两人站在一块,头挨着头,笑着逗弄襁褓里软乎乎的孩子。
这是幸福到能将她逼疯的一幕。
也确实将她逼疯了。
她开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开始变得易怒爱哭,待萧睿问她为何如此,她提到自己当初没了的那个孩子,本想寻求安慰,可萧睿却表现出了避而不谈的态度。
后来她又开始害怕,害怕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宫妃怀上孩子,害怕会看到萧睿同别的女子如此幸福美满的画面。
这样的害怕在她意外发现某个贵人怀孕之后变成了憎恨,也是这股憎恨,让她做出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做的事情——杀人。
最后那个贵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沈霖音也从害怕变得麻木,从毒杀怀孕的妃嫔,变成毒杀萧睿多次宠爱的妃嫔。
直到有一天。
太医院的一个小学徒被抓到与宫女私通,被溪嬷嬷报到了她这儿。
她本想按照规矩处置,结果小学徒吵着要为自己伸冤,说自己与宫女清清白白,他会去那宫女住处,还叫那宫女脱衣服,是要为那宫女医治。
沈霖音自己也是大夫,稍一了解便知小学徒没有撒谎,那宫女病得重,若不脱衣施针,怕是会活活病死。
可是——
“这是在宫中。”沈霖音对那小学徒说:“你既身处禁庭,就应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小学徒年纪轻,性子还未经打磨,竟一脸认真地对沈霖音说:“为人医者,当济世救人,下官该做的就是救人!”
为人医者,当济世救人。
救人……
沈霖音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啊,为人医者,就当如此,可她都做了什么?
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沈霖音笑得停不下来,眼泪直掉。
饶是见惯了沈霖音会莫名哭泣的溪嬷嬷也不免心惊:“娘娘您怎么了?”
沈霖音笑着摇头,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没事,本宫只是……病了。”
溪嬷嬷要叫太医,却被沈霖音拦下。
“不必,”她一声叹息,说:“这病太医治不了,这药,还得本宫自己来。”
那之后,沈霖音便不再毒害后宫妃嫔,而是开始给萧睿下药。
果然只要萧睿重病在床,她就再不用去残害无辜。
甚至在萧睿病重期间,她也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还试图索取更多,来填满自己空荡荡的内心。
现在可好。
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比权力更能让她感到满足,曾经的那味药也不用再吃下去,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新药。
沈霖音甚至忍不住想——待这孩子出生,她与萧睿是不是能回到过去?
时隔多年,沈霖音第一次在心底升起想要跟萧睿和解,跟自己和解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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