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只是一夜不见的功夫就让他变成这样。
他好像知道自己正被人抱着,用力往她怀里缩了缩。
云晚知道他冷,双臂收得越发紧,慢慢释放灵力, 缓缓温暖着他仿若寒霜般的四肢。
这让谢听云好受许多,耷拉下的眼皮微颤,然后眯成一条细缝。
她怀间温软,心跳就在咫尺之间。
谢听云记得年幼之时,总渴求着有人能将他揽入怀中,是谁也好,只要能抱着他就已足矣。后来长大,他认清自己是旁人避之不及的蛇蝎;是人人厌之的蛇虫,便也不在做那天真可笑的妄梦。
如今……
竟然真有人愿意靠近他,不在乎他是否肮脏,不在乎他出生来历,单纯地……抱着他。
明明身体疼得紧,谢听云却浅笑了出来。
云晚低头,瞥见少年此时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一阵窝心,她莫名有些眼酸。
“谢听云,你疼不疼啊?”
云晚并不是太过心软之人,然而谢听云每次都能戳她内心里最柔软的那处。
她心疼他,这是完全控制不住的情愫。
谢听云听出哭腔,沙哑地嗯了声,然后说:“不疼。”
不疼。
她抱着,一点都不疼。
云晚扫向他的身体。
少年百孔千疮,鲜血淋漓。云晚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碎丹之苦,哪会相信他口中的不疼。所谓“不疼”,也不过是对她的安慰。
睫毛一颤,泪珠跟着滑落,啪嗒一下,掉在了谢听云脸上。
湿热的感觉立马让他撩起眼睑。云晚眼梢微红,鼻尖也是红了一点,眼泪接二连三往下掉,一滴也没浪费地全都砸在了他脸上,有一颗进了嘴里,与血液的味道不同,咸咸的。
谢听云不明白她在哭什么。
丹田碎裂要不了命,充其量就是变成一介废人。
——他不在乎。
若以后成为被邪魂操控的傀儡,那么他情愿成为废人。
谢听云想为她拭去眼泪,奈何双臂麻木得不像自己,就连勾勾手指头都是奢望。
“别哭。”谢听云一说话,气脉便相互冲撞,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强行忍住,他缓慢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我听你话,你也别哭。”
“可是……”云晚抱着他,徐徐地说,“我心疼你。”
我心疼你……
以前从未有人向他说过这种话。
谢听云恍然愣住,凝视着她的眉眼再也不能出声。
云晚胡乱地擦干眼泪,拽住谢听云手臂将他背了起来。
她要先带他回客栈,然后再想办法。
云晚健步如飞,即使谢听云意识迷糊,也能感知到她此刻的着急。
悬挂在天际的红月如血,巨大,近乎把整个天际笼罩。
“晚晚……”
少年气若游丝,温吞地唤她的名儿。
“嗯?”
谢听云缓声问:“你说的长明山……所在何处?”
云晚边走边说:“在青云上界,等你去了,就能找到世间最美的骄阳,比这魔界的月亮好看多倍。”
最美的骄阳……
他闭上眼,幻想到的竟是她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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