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直以来,他见妖就杀;见鬼便处,是真的为了所谓的苍生道义,还是单纯的泄恨?或者是……复仇。
眼前的场景怵目惊心,成为他此生永不消灭的心魔。
郁无涯俯跪于地,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与云晚纠缠的魔障渐渐失力,云晚小心翼翼地抽出灵识,看向他:“郁无涯,你醒过来了?”
天边仍是浓稠的黑,雷电却再也没有落下。
他颤抖着血手捡起那只小小的鞋子,捧在掌心,仰起头。
云晚在那只眼眸里看见了泪意,“我……走时,没有安葬好他们。”他可怜的妹妹,死去的双亲,还有村子里的叔婶,连个衣冠冢都没有,就那样被埋在了黄土之下。
不甘。
他恨,更悔。
郁无涯哪怕是在剜眼时也未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在自己的识海中哭得悲恸至极。
云晚一愣。
眼见着心魔再次波动,她抿抿唇,闭上眼让灵识四散,郁无涯看见那些尸体化作花,成为春雨,一点点浇灭炽热燃烧的妖火。
云晚把手伸过来,语气平稳且坚定:”我们一起安葬他们。”
郁无涯指间颤了颤,缓缓地放在她掌心之中。
远处传来不灭的烛火,在引魂灯熄灭之前,她要带他回去。
郁无涯跟着云晚一步一步走向那盏即将燃尽的烛灯。
身旁烧毁的草屋,尸体,妖火,所有回忆接连被埋藏起来,他安静注视着这一切,任由云晚牵着,就像是被人保护着一样。
他开始追忆起许多往事。
在昆仑山的点点滴滴,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往昔取代心魔,理智重新回归识海,郁无涯低着头,看见被云晚握在掌心的小手已经成为大手。
他又抬眸,只对上她纤细的背影。
她无知无觉,依旧拉着他。识海中没有触感,更感受不到体温,可郁无涯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地乱跳。
烛灯烧烬,世界重归黑暗。
云晚抽回灵识,引布在郁无涯脚下的十诫阵轰然消失。
郁无涯刚才经历过一场心劫,心脉有所受损,睁开眼的瞬间便吐出一口恶血,胸口处的伤痕跟着裂开。
云晚头痛欲裂,强撑起精神问他:“你没事吧?”
郁无涯随意地擦拭去嘴角血迹,看着她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嘴唇掀动,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没事就好。”云晚疲惫得厉害,连支起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身子也朝着一边倒去,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郁无涯神情紧绷,伸出胳膊想去接住她。
然而动作慢了半拍,一双修长若玉的双手比他先一步接住云晚,稳稳把人搂入怀中,从他身边带离。
郁无涯五指收紧成拳,慢慢垂落。
谢听云像是把他当成了透明人,连半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他扶着昏睡过去的云晚坐下,指腹抵住云晚眉心,立马觉察出耗损严重的灵识,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把所有情绪掩盖在冷漠之下。
谢听云摊开手掌,浮现在掌心上的是一朵外形似莲,烈烈燃烧的天火。
郁无涯目光微变,一眼认出这是传说中的神物——天火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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