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宁一时之间竟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仿佛并不希望这通电话能打通。不过他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绪,就被五十万巨债压得不得不做小伏低,自己也非常嫌弃自己地谄媚地喊:
“谢先生。”
那头声音停顿了下,然后才道:“什么事?”
沈宁吸了口气,直接冲上高塔。
他说:
“谢先生,你能借我五十万么?”
过了有足足两秒,沈宁才重新听到声音:
“你要这个钱做什么?”
这一瞬的沈宁有羞耻的,然而在“借钱”这个本身就带着耻意的事件外,还糅合着一些更为复杂隐秘,难以用尺度数值简单衡量的情绪。
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不管你怎么努力也无法消除的。譬如你的出身,你的家庭,你那个会让你一生都背上这个羞耻的人渣父亲。
原始家庭带来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现在稍稍有些明白了“沈宁”的心情。
沈宁脸上有点烧,他重新整理了下心绪,深吸了口气道:
“就是,就是,替人还债。”
谢寅几乎立刻猜到了,他嗓音依然清清淡淡,仿佛对此事毫无想法,然而言辞却是一针见血:
“为你那个父亲。”
沈宁一瞬间脑袋都嗡了一声。
“是,对。”他咬牙道:
“谢先生可以借给我么?
宽阔通亮的办公室里,谢寅换了个坐姿:
“我可以借你钱,可是你拿什么还呢?”
越是平静的语气,杀伤力度越大。沈宁强忍着直冲大脑的羞愤,尽量平静地说道:
“我记得合同里谢先生每个月要支付我‘生活费’......”
“你的工资是一个月两万,就算加上年终奖也要两年才能还上。”
谢寅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般说道:
“你以为你能在我身边呆这么久么?”
谢寅这句话不可谓不伤人,合同的时间条约是“直到甲方单方面终止合同为之”,即时限完全是由谢寅决定的,没有人在乎沈宁的想法,仿佛他只是这项合同中的一个商品。
然而此时此刻沈宁根本没关注这一点,他现在脑子里都是:
What?这玩意还有年终奖的!几个月啊?干得好能多给点不?
蚊子再小也是肉!
“谢先生——”沈宁被冲入大脑的一串巨大数字给控制,脱口而出:
“我会做得很好的。”所以请多给我几个月年终奖。
“你能做得怎么好?”没想到谢寅只是淡淡地轻笑了一声,维持着冷漠的声线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却是嘲讽:
“你连毕业证书都不一定拿得到。”
沈宁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会以这种方式反作用到自己身上,他深切地感到了一种被羞辱的痛感。而这种痛楚竟他妈跟什么“沈宁”,“沈大康”都毫无关系,是切切实实由他自己造成的。
由他这个沈宁造成的。
此时此刻,沈宁非常庆幸他们只是隔着电话交流,否则他可能直接冲到谢寅面前,朝着他高声呼唤:
“是专业不对口!是专业不对口!”
——谢寅那边还在输出,他声线本就清贵,平时冷冷淡淡犹如冰川雪原深处最经年不化的一捧雪,而当他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仿佛嘲讽又仿佛只是陈述简单事实时格外直击人心:
“连顺利毕业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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