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农夫在其间挥舞树枝,驱赶偷食的鸟雀;佩戴着栎木手杖的牧羊人吆喝他的羊群,脚边的猎犬跳来跳去;葡萄园的游人如织,藤条上挂满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饱满果实。在这里,有的城邦洋溢欢快,男男女女皆围绕着竖琴诗人,轻盈地歌唱、跳舞;有的城邦死气沉沉,暮年的老人怀抱着战死的儿女,头戴的黑纱如子夜一般寂静凄凉。
真是超凡脱俗的工艺!
谢凝看得叹为观止,最让他惊讶的,还不是这种精致到头发丝的雕刻技巧,而是那些雕刻出来的人物、动物。当你正眼盯着它们时,它们便一动不动,和金银的死物没什么两样,可你转开视线了,它们就马上在你的视角余光里活动、交谈起来,宛如使人产生了奇诡的幻觉。
“来呀,”厄喀德纳拉起他的手,牵着谢凝一起在王座上坐好,“不要想那些蠢东西了,我们来看一点高兴的事物!”
他抓起一枚金币,向镜面扔去,镜面犹如湖水,随即吞噬了金币,泛出荡漾的波纹。
——奇特的情况发生了,镜子居然逐渐荡出了活动的影像。它显示着一个盛大的会议,全城的人都拥挤在市集上,最高处站着奇里乞亚的国王和王后,还有他们的子女,那几个谢凝十分眼熟的狗不理王子。
……这啥,神话时代的投币电视?
“看!”厄喀德纳快活地拥着他,“集会刚刚开始呢。”
他接着呼唤石雕的大蛇,叫它们顶来装满了丰盛食物的银盘,谢凝喝不惯葡萄酒,于是上面又有一桶搅拌蜂蜜的鲜榨石榴汁,以及乳糕、包裹着牛油的炙肉、鹿筋、无花果等等。
好,谢凝心想,现在又有点吃爆米花看电影的感觉了。
“奇里乞亚人善于赛跑、射箭、掷铁饼、战车竞走和角力,”厄喀德纳为他解说,自己也含了铜牛的跟腱与骨髓,望着镜面咀嚼,“分出胜负之后,他们还要选歌手与舞者,出来尽情地唱跳……嗯,那全是很热闹的。”
谢凝注视镜子里的盛会,他的思绪没有被这个吸引,他只是想着厄喀德纳的话,想着他漫长而孤寂的一生,如何靠着这面镜子度过。
厄喀德纳不是完全的妖魔,也不是完全的神祇。他憎恨奥林匹斯神,还有其治下的人类,然而那丝属于原始神族的神性,令他始终无法和真正的妖魔一样离群索居,厌恶凡间的一切。
许多漆黑无光的深夜,他是否也是这样,独自对着镜面,偷偷看着人间的一切喧闹?
“以前,你也是这么看镜子的吗?”谢凝问。
厄喀德纳听了他的问题,沉思了片刻。
“以前,”他微微一笑,似乎听出了谢凝的言外之意,“是啊,以前我也是这么看它的。透过镜子,我可以知晓大地上的很多事,这是倪克斯对我施加的悲悯,因此在所有的神明中,祂独得我的敬重,这敬重甚至超过了地母盖亚。”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