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须想起连日以来的劳累,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投身在长公主的肚子里,注定是天潢贵胄。膳桌上曾吃过秋葵,但从没见过田地里的秋葵长什么模样。他不敢明着跟阿娇唱反调,却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惜逃不了!阿娇派人一直跟着他,连如厕的时候,身旁也不会离人。否则他早跑掉了。
“我真的太难了!”
太皇太后听罢,转头问阿娇:“咱们晚上用什么?”
“外祖母,你忘啦?今天晚上神仙殿里头演百戏敬神,吃的是流水宴,自有厨厩长张罗。”
老太太露出失望之色,“年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早吃腻了。”
“这样吧。我让庖人单单做一份‘蒸蛋羹’给您尝尝。”阿娇不紧不慢地说:“所谓‘蒸蛋羹’,便是在打散的蛋液里加虾米、干贝、咸肉丁,再徐徐倒入温水,搅匀。密封在容器中,水沸蒸一刻钟。蛋液凝固,松软滑嫩,极好克化。晚膳用一些也不怕积食。”
方姑姑:“您说得我都馋了。”
太皇太后也有些嘴馋,抬头一看,日头偏西。两人出来都是穿的轻便衣衫,差不多也该回去梳洗更衣了。这样的正式场合,需得穿朝服。
太皇太后温和的对陈须道:“早日把活做完,外祖母就不邀你去看戏了。”
陈须:“……”
为什么?放一天假也好啊!我想去看戏不想搁这种地啊!
……
神仙殿前阙高二十余丈,有、浮雕铜凤凰迎风而立。外殿台阶皆为白玉铸造,殿内有面目模糊的仙人铜像手持拂尘,眺望远方。据说,仙人像是照着第一代敖神官的模样铸造而成,故而太皇太后进殿也要上香祭拜,以示尊重。
每年立夏之后,神仙殿都会举行祭祀之礼。这种重大的日子,皇帝自然也要到场。
刘彻身穿黑色绣金龙礼服,眉眼藏在若干珠玉串成的冕旒之后。只见他大步上前,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阿娇默默松手落座,没兴趣和刘彻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表演夫妻恩爱。
席间一片和乐。
侍膳宫女伺候老太太用蛋羹,刘彻凑趣般问:“这莫不是染色的嫩豆腐?”
“什么嫩豆腐,它是用鸡蛋蒸的羮。也只有咱们娇娇才能有如此奇思,想出诸如发酵蒸饼、乌梅煎之类的奇物……阿娇……”
方姑姑道:“娘娘不胜酒力,出去透气了。”
刘彻看向皇后的席位,那里果然已经空了。
他似乎很久没同阿娇说过话了……自上回提剑夜闯椒房殿,已半月有余……
念头很快闪过,被前来敬酒的平阳公主驱散。
阿娇其实是见势不对,故意避开的。祭典上敖神官没出现……记忆里,敖神官的确不是年年都会出来,偶尔出来也只是略坐两刻钟便会离开。她不太记得现任敖神官的脸,对方好像二十几岁来着。
阿娇带着程安慢慢走在青石小路上,避开神仙殿的热闹。这是一条捷径通往蓬莱殿的捷径,知道的人不多。只要穿过灯火通明的竹林,便能看到蓬莱殿的屋檐。
阿娇敏锐地捕捉到“咔嚓”一声轻响,“谁在那里?”
发出声音的方向没有道路,但有数座高大的假山挡住视线。程安心中焦急,有心想劝阿娇先离开再派人过来看看,却见阿娇已经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枝,脚步轻盈地绕到假山后面。
程安咬咬牙跟过去。
没人?
阿娇视线下移,锁定蹲在地上的一团黑影,伸手一抓。
“刘寄,怎么是你?”
“阿娇姐姐……”
刘寄下意识叫出从前常用的称呼,回过神来,赶紧改口:“不,嫂嫂……皇后娘娘。”
先皇的第十二个儿子,刘彻的弟弟,胶东王刘寄。他现在应该在封国,诸侯王无召不得进长安。现在也不是八月,一年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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