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道大口子,包裹在里面的深渊利爪终于伸出来了,一把抓住他,拼命把他往里拖。
雨越下越大,盛明谦上了车,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因为重力,拽着他往下坠,裤腿上都是水,皮鞋上沾了黑黑的泥点。
座椅也被他弄湿了,额前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方向盘上,又顺着方向盘滑落,叮咚一声落地音在耳朵里响起。
盛明谦一身狼狈,睫毛下垂双眼无神,思绪游离在外,再配上他发白的脸,毫无往日体面跟冷静。
他早就应该想到才对,那些以前他想不通的事,不过是他太自以为是罢了。
为什么叶涞那么想要《世界枝头》的角色,为什么叶涞一在他面前读《世界枝头》,为什么他心里总会出现虚无缥缈,抓也抓不住的感觉。
玻璃窗上密集的雨点,幻化成一张大网,把盛明谦死死罩在里面,同时又张着大口,只等一个时机把他吞噬。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叶涞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句重现,不停搅弄着盛明谦的耳朵,拽着他的听觉神经,一下下,又准又狠地敲打着他。
“我当年进娱乐圈,就是想离你更近一点,盛明谦,你知道吗?我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报纸上,后来是在电视上,我19岁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看过你拍的所有的电影。”
“盛明谦,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我想让你知道。”
《生剥》剧组在山里拍戏的时候,他当时找到迷路受伤的叶涞,叶涞趴在他背上的表白,那不是献殷勤,不是套近乎,他说的都是实话。
画面一转,晃到他们隐婚后,《世界枝头》试镜休息室里,叶涞一脸绝望望着他:“柏雨笙爱的就是蒋元洲,他爱他,盛明谦,他爱他。”
……
所有的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叶涞第一次见他是在报纸上,叶涞也是后来在医院里,跟他约定等待第二年暖春的孩子,叶涞因为他进了娱乐圈,终于在几年后,熬到了他电影的试镜。
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只因为他爱他。
盛明谦光是想想那些叶涞在泥泞里留下的脚步,心脏疼得就像被人拧着松不开了一样,那些脚印狠狠踩在他身体上,一个脚印就是狠狠的一下。
可是他呢,只轻飘飘一句话,把叶涞的十年都否定了,他否定的不是柏雨笙的结局,他否定的是叶涞的结局。
他当时一句“那不是爱,那只是执念”,摧残了叶涞所有的信仰。
叶涞当时看到新剧本结局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跟绝望?他得多难过。
盛明谦不敢再想……
他没能让六楼那孩子等到阳光落在头顶,反而把他最后追逐的信仰毫不留情斩断劈开。
他不过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而已。
林瀚还在电话里说话,盛明谦一句也没听进去。
“明谦,明谦,你还在听吗?出品方要告叶涞,你现在准备怎么弄?”
林瀚最后一句话里有叶涞名字,盛明谦这回终于算是听到了,想都没想就说:“你跟出品方说,一切损失跟赔偿我来承担,不管最后跟他们谈下来是多少的违约金,都不走法律程序,我来赔偿一切,让他们……别去找叶涞麻烦。”
盛明谦的声音被雨淋过,湿漉漉的,林瀚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盛明谦会这么说:“我就知道,毕竟叶涞跟了你那么多年,感情总还是有的,出品方那头我熟,赔偿款跟违约金我来谈,不会太离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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