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怀不上。
他想当爸爸,钟莹是知道的,好几次他看见胡同里满地乱爬的小孩儿都会随口说一句,以后咱们的孩子可不能趴在地上吃土,打滚,随地大小便之类的话。
许卫东家的小德音已经五岁了,苏小柔前年又生了一个男孩,两个孩子经常被保姆牵着在胡同里玩儿。钟莹有时候还会对他们笑笑,晏宇压根不搭理,许德音像是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每次看见晏宇都跑得远远的,或者躲回家,藏在门墙那儿偷偷张望,等他进了家门才敢出来,也是有点小委屈。
钟莹劝过他没必要对孩子横眉冷对的,晏宇说,看见他就想起你差点丧命,笑不出来。而且他那个爹脸皮厚,今天给他好脸色,明天就能上门套近乎。本来要没九三年那个事,他也不是不能和许卫东好好相处,现如今不把他当仇人就不错了。
钟莹其实和许卫东还有联系,工作上的联系,许家所有新产品的广告代言几乎都交给了她的公司。两人电话往来,互称许总钟总,偶尔也说约个饭,但往往说了就算,没有下文。这是她唯一不用维持关系的合作伙伴,许家想报恩,那就让他们报好了,哪一天不想报了,钟莹也无所谓。
九九年七月十二号,钟莹在协合医院剖腹产下一名男婴,九斤的巨大儿。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医生就警告她营养过剩,不能再多吃了,小两口谨遵医嘱,后仨月严格控制饮食,可是孩子还是疯狂吸收母体养分,一天比一天大。钟莹却四肢纤细,除了肚子哪儿都不胖,生完第九天上称,比生前少了二十斤,完全被这孩子掏空身心。
让晏宇担心了一整个孕期的子宫很坚强,撑过了巨大儿,也撑过了手术。钟莹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仍是看见了她的老公,紧握她的手,双眼通红略显浮肿,好像刚刚哭过一场。
从这一年开始,晏宇经常会突然的送卡给她,里面的数额都很惊人。一年一两回钟莹不觉得奇怪,次数多了她就产生疑惑了,新技术新项目那么容易研究成功的吗?一年七八个也太夸张了。百般追问下,晏宇轻描淡写说,分红。
钟莹惊讶,分红?没入股哪来的分红?不管你是技术入股还是资金入股,这就是从商了啊。
晏宇依然坚持说,没有,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员,挣点小钱给儿子买奶粉给老婆买包。
钟莹看着手里一摞卡,小钱,好吧,科研人员的三观和我们俗人就是不一样。
进入千禧年后,钟莹的神经绷紧了一些,每个月都要打越洋电话,问晏辰的归期,一直打到二零零一年,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七年来,他回来过两次,都是钟莹去接的,这一次也不能例外。
她亲自驾车去了机场,旁边还带了一个备用老司机。迎接的人挺多,有学校的,有什么什么院所的,统一举着牌子:欢迎晏辰博士归国。
见到西装笔挺带着黑框眼镜的他出了站口,钟莹穿过人群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晏辰回头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嫂子来接我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上车后,钟莹以四十码的速度在环城路上龟行,后面的车按喇叭她充耳不闻,晏辰很无奈:“还记着那没影的事儿呢?你也太夸张了,开那么慢多招人嫌啊。”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老司机很淡定:“出车祸了,听这声儿不像小事故。”
晏辰瞠目结舌,钟莹面无表情,换挡停车熄火拉手刹,双手一抱靠上椅背闭了眼睛。没人知道,她后背已经湿透。
堵了半小时后,车流换道缓缓通行,路过事故地段,晏辰叫道:“哎呀,这好像是科学院的车子啊,你看那车身上标着呢。”
钟莹看他一眼:“来接你的?”
晏辰嘴唇发白,颤着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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