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繁琐,张羡龄一心想偷懒,便仍叫这三位管理琐事,自己乐得清闲,只说有大事时再来问她。
开大库房取剑的事,张羡龄特意让梅香知会罗慈母一声。
罗慈母有些奇怪:“娘娘要剑作甚?”
“说是想练练剑,强身健体。”
罗慈母愣了一愣,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倒是头一次听说娘娘喜欢练剑的。
她有些担心太子妃乱舞剑砸坏了玉体,因此让小宫人留意,若是太子妃娘娘练剑,便告诉自己。
过了一日,小宫女笑着跑进来告诉她:“娘娘舞剑舞得好漂亮。”
罗慈母忙让小宫女领她去瞧。
春日的午后,云飘飘荡荡,时不时遮住灿烂的日光。后殿的月台上,太子妃穿着一身火红的窄袖织金曳撒,手中剑一动忽一静,矫如白鹤翱翔云间。
左右屋檐下,偷偷张望的小宫女小内侍都看呆了。
静静看了一会儿太子妃舞剑,罗慈母回过神来,却见对面屋檐下立着太子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清宁宫的。
罗慈母一惊,正打算请安,却见太子朝她摆摆手。
朱祐樘见罗慈母停住不动了,便知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将目光继续落在太子妃身上,看她舞剑气洒脱,浏漓顿挫。直到此时此刻,他方明白了何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他立在远处,静静观她舞剑、收剑、回殿,像在欣赏世上最好的丹青手所绘的美人图。
回到正殿,朱祐樘亲自调了颜色,在白纸上一笔一笔,细心勾勒出一个舞剑的红衣少女。
画完时,天色沉沉,宫灯初亮。朱祐樘将画卷晾在书案上,估摸着这时候太子妃应该已经梳洗完毕,这才让覃吉去后殿传话,说今日同太子妃一起用晚膳。
***
后殿里,张羡龄才梳洗过,换了一身罗衣。
好久没舞剑了,方才她舞得是真痛快。
周姑姑正用帕子替她擦头发,忽然有人来传话,说太子爷晚膳在后殿用。
张羡龄顿时庆幸自己的英明,自从上回到嘴边的羊肉串飞了之后,她每回要做什么吃的,都吩咐小厨房做两份。
果不其然,又碰到了相似的情况。
见太子进殿来,张羡龄亲自奉上一盏茶,笑盈盈地说:“今日我特地让小厨房准备了一样小点心,小爷等会儿试一试,瞧瞧风味如何。”
她原以为太子爷会像往常一样,点头,然后沉默不语。谁知他竟然说了话:“你准备的点心,就没有味道差的。”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是低沉沉的少年音,清清爽爽好似月下清风拂过竹林。
张羡龄不觉耳朵一烫,这才发现原来她还有声控的潜质。
她不知如何作答,索性叫梅香去催一催膳。
内侍们提着膳桌、食盒依次安放,七七八八摆满了三四个膳桌。其中最醒目的仍是一个单独的小桌,摆放着一小缸热腾腾糯米团,黄豆粉、炸油酥、红豆泥、咸蛋黄等各色小料。
张羡龄洗净了手,问:“小爷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张羡龄便捏了一小块刚蒸好的糯米团,轻轻摊开,往里头洒了一层金黄肉松、舀一匙子流沙咸蛋黄,又抓了许多炸油酥。将佐料包在里头,慢慢揉圆,让后放在装黄豆粉的大碗里滚一滚。然后才将胖乎乎的团子盛在碟子里,递给太子爷。
朱祐樘试图用筷子去夹,没夹起。
张羡龄又飞快捏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示范给他看怎么吃。
她直接用手拿着糯米团子,往嘴里一送,簌簌落下些黄豆粉。咬开之后,她的脸上就绽放了一个喜气洋洋的笑容。
光是吃点心,便能开心至如此吗?
朱祐樘心想,他犹豫了下,一只手拿起糯米团子,用另一手垫着,学着太子妃的样子咬开——
外层面团儿软软糯糯,里边的油酥却格外的香脆,流沙咸蛋黄和肉松更是天作之合,更添一份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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