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去看他脸上虚伪的神色,正张口想拒绝,却见身边走过来一位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的妇人。
老太太手上拎着一篮新鲜蔬果,身形佝偻,却努力仰起头看那高高的大楼骨骸。
“你们也是来看这房子的?他们说老板破产了,这楼盖不好了。”
老太太喃喃着:“我不相信,每天都要来看一看才甘心。”
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儿子和儿媳妇两个人,攒了好多年的钱,全都存了作首付。我没出息,一点忙都帮不上,儿媳妇也不嫌弃,还说……说这三室一厅的房子要留一间给我住呢。”
“我是不想去住的,偶尔过去帮他们做做饭带带孩子还好,长住在那儿,他们年轻人不自在……”
“这老板啊,这辈子缺德,下辈子也没有好报应。”
老人说着,凝视着那楼房许久,踩着满地泥泞,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
“妈的,咒谁呢?”
迟延之看着她背影,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骂了句,晦气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头,却终究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偏过头看眼前这个打小就和他拧着来的儿子,恶声恶气地骂了两句:“不去就算了,老子也不稀罕靠你,小混……”
可他话音还未落,眼前少年却忽地抬起了头。
他手心紧紧攥着,眉眼间那一丝不忍的挣扎变作戾气。
回答却莫名改了态度。
“去。”
迟延之愣了一下,转眼笑开:“真是我的好儿子,早这么说多好。”
他还想再说几句好听的,可少年却已经转身走了。
炙热阳光直达翻着尘土的地面。
少年瘦削的影子被拉长,一半落进那泥水坑里,一半落进那钢筋水泥架里,沾满了脏污与泥泞。
*
一个多小时后,昼山锦明府。
上世纪末新建的最奢华的别墅区,邻里大多是昼山老牌的实业巨佬和商业大腕。
迟沈忻家坐落在临江一隅。
这地方迟晏一年总得来几次,每次都是跟着迟延之。
周管家给他们开了门。
父子俩在客厅坐了接近半个小时,迟沈忻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摘下老花眼镜,挺直着腰背坐下,相貌斯文却不苟言笑。
连招呼都不打,只略略颔首,语气疏离:“什么事?”
“没什么事。爸,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吗?”
迟延之递上一盒季善坊的糕点,动作神态皆是恭顺。
九岁的迟晏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看他父亲如同变脸般讨好地送上礼物。
这样的情形每年都会发生几次,大多是在逢年过节,能有个更好的登门理由——以至于曾经有一次,迟沈忻让他在花园里看书时,他曾听周管家和家里的佣人谈起他们父子。
“每次送完礼物就是要钱。”
“讨债鬼和小讨债鬼。”
“不图利益不登门。”
只是这次,要钱这个环节,换了主力军——迟延之已经暗自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见他坐着不动,眼含不耐的催促。
被他盯着的小少年垂下睫毛,半晌后指甲狠狠嵌入掌心,逼着自己站起来,微微弯了脊背对迟沈忻说:“爷爷,是我有事找您谈。”
迟沈忻审视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直到见他一双攥紧的手在身侧泛了青白,才点头道:“你跟我来。”
半晌后,迟晏跟着他走进书房。
房门阂上,迟沈忻自顾自坐到书桌后,却没喊他也坐,就那么静静审视着他,等着他开口。
毕竟才十岁不到的年纪,哪怕心思再敏锐早熟,此时也漏了怯。
蜷了手指,却只握住满手的汗,血液跟着涌上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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