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祯忽然抬头看向陈岁云,“你看报纸了么?”
陈岁云斟酌着话语,道:“偶尔翻了翻,不过都是些花边小报,编排些有的没的。”
“花边小报,我真没想到,一份花边小报,就叫我一败涂地。”
陈岁云惊讶,容祯深深呼出一口气,“昨天我去公署,我的上司跟我说,新年还没过完,叫我不要着急去上班,多休息两天,手头的事情尽可吩咐别人去做。我的那些下属们,说我根本就是个草包,能做到这个位子上,是因为我家和韩家在替我铺路。我爹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骂我沽名钓誉,丢尽了家族的颜面。”
他指了指额头的伤,“这是他拿茶杯砸出来的。”
陈岁云心里微微一惊,心说容家大爷可真下得了手。
陈岁云不知道的是,容祯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他父亲是纨绔子弟,不得容老太爷喜欢,可他的儿子又那么优秀,每每提及,人家夸一句容祯,还要说一句可惜有那么个爹。这次容祯出事,容父心里快意要多过生气。
“你相信我么?”容祯忽然问陈岁云,“我的学位不是假的。”
陈岁云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些报纸上的报道,并没有证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想。而陈岁云,他认识活生生的容祯,他见过容祯案头堆满的书,也领略过容祯满腹的才情。
容祯笑了笑,眼圈倏地红了。他放下茶杯,抬手欲盖弥彰地遮了遮眼。
说白了,容祯也不过二十来岁,人生一帆风顺到现在。一夕之间,学识、名望、地位全都没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了。
“我的学位不是假的,也不是花钱贿赂学校买来的。”容祯声音艰涩,“我从十四岁就离开家去外求学,多年来,远父母亲友,就是想要学些本事,能救国救民。”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岁云没有说话,此刻他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接纳着容祯。
容祯讲述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讲他的爷爷,讲他的学业,讲他有挽救国家与危难之际的抱负,讲他也想要风风光光,受人仰望。
平心而论,容祯这个人,傲慢。他想要拯救芸芸众生,但他看不起普通人为生存而表现出的谄媚、卑怯。他也自负,自视甚高,容不下无能,平庸。
但这不妨碍他是个有抱负,有思想,有能力的年轻人。
夜色渐深,容祯歇在了陈家书寓。
陈岁云带上门出来,陈霜华站在走廊尽头的亭子间,道:“他来做什么?”
“栽了大跟头,想找个人说说话。”
陈霜华与他并肩往那边走,“你会安慰人?”
“容少爷是需要人安慰的?他就是想找个人听他说话。”
陈霜华点点头,道:“姚嘉被革职了,他在外欠了那么多债,背地里挪用公款,官商勾结的事情干了个遍。相比之下,容祯还是好的,毕竟他监管局的差事没有丢。”
“好不了多少。”陈岁云心想,针对容祯的,是攻心计。他年轻气盛,可是现实将他的一切都否定了。他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很可能会一蹶不振。
冬夜太冷,陈岁云呼出一口气,这样一箭双雕的计划,实在是太韩龄春风格了。
陈霜华又与陈岁云闲聊了几句,叫他从自己屋里拿两床被子盖,客房里的被子没有晒。
陈岁云拿着被子去了客房,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晨起雾气很重,陈岁云端着早饭走进房间,容祯已经醒了。他梳洗完,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