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斐然着急了,一手制住父亲手臂,身体拦在前面,另一只手要去收拢那些证件,他涨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跟工作人员说,"抱,抱歉,弄错了,我们不……不办了。"
中介公司的人捧着一盒红色印泥,闻言猛地转身,看这撕扯的架势,手僵在半途,惊嚷道:"聂教授,我们谈妥的,吊了我们两年,你可不能半途反悔哇,网上都申报完了,补偿也尽力替你们争取到极限,这——"
聂父摁住聂斐然的手,安抚对方的激动情绪,"小李,稍安勿躁,我们没有反悔,可不可以委屈你们稍等片刻。"
有后半句话在,中介稍微定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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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要卖的这块地在城西,放在以前没什么稀奇,只是近五年随着本县旅游业发展,地貌项目太单一,对游客吸引力实在不够,所以为了配套,相关部门组织把城里能利用的塔桥寺逐一翻修了个遍。
这么一搞,酒店娱乐一条龙当然也得跟上,恰逢东边的山连着西边的水,现在又都讲究人文旅游体验,开发商自然盯上了西边河对岸的风光——
依山傍水,视野上乘,有雅趣在,节日组织放放河灯,搞一点民俗活动,拿来做成度假民宿再合适不过。
所以就这两三年的时间,周围规划完一圈,搬的搬挪的挪,一切进行顺利,轮到聂家这里吃了闭门羹。
这家人说也奇怪,房子盖好后空着,地常年半荒,山坡向阳面却修了个墓园雏形,堆了一点石料,全是未雕刻的原胚,规模还不小,结果打听来打听去,一家子五兄妹早就定居大城市多年。
原本势在必行的事,联系上以后却对提供的条件完全不心动,那五幢联排三层小楼,原是盖来准备以后养老的。
周围也有几户不愿搬走,但零零星星可以忽略,唯只有聂家这一片,离中心喧闹区还远,清幽僻静,刚好在风景最佳的方位,规划师坦言要绕过去勉强可以接受,但十分影响整体风格统一,如果能兼并再好不过。
于是就这么拖拖拉拉几年,开发商委托给中介,直到现在才谈妥。
所以对中介来说,这不失为一笔大单,办成的话提成奖金有望翻倍,况且已经等了几年,也不差这几分钟,是他们有求于人,这会儿当然果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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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另一边,中心工作人员对这种家庭纠纷可谓司空见惯,最不愿闹出其他异常响动影响正常办事秩序,所以很能理解地替他们收好了桌上的一堆东西,递还时平声劝着:"您二位慢慢谈,一定得考虑清楚再交易,房子不是小事。"
聂斐然把东西一夹,生怕聂父抢似的,拽着父亲就往外走,一出大门,聂父执拗劲也上来,相持不下,引得路人驻足,所以也没能走太远,相互妥协,过街对面找了家茶馆。
坐下没一会儿,聂斐然看着腿上沉甸甸的一摞东西,如同担负千斤重,五家人对生活的期待和不得不落空的希望,终于让他在这一刻失态地哭了起来。
聂父叫了茶水点心,手足无措地安顿好儿子,推开包厢门出去了两分钟,到隔壁小卖铺买了盒纸巾,回去坐下后推给聂斐然,之后自顾自地涮涮茶杯,倒了热茶给他,忧心忡忡道:"大小伙子,几岁了?说哭就哭。"
聂斐然擦干眼泪,鼻音很重地说,"这就是您说的,出门散散心?"他认真地看着父亲,"爸爸,无论如何,那块地和房子是你们的心血,我不同意你卖掉。"
显然到这个程度,对于卖不卖,聂父早已经过深思熟虑,当下心意已决,"不是爸爸一个人的意思,你大伯,二伯,四叔还有姑姑,我们几家商量完一起下的决定,派我当代表,算作给你和小陆一个交代。"
聂斐然双手捂着脸,咬死不松口,"不行,不卖,说什么都不卖。"
搞成这样,他还拧巴什么。
自尊不可以换来两千万。
他甚至可以放下所有的姿态去求陆郡,也可以满足陆郡的任何要求,但他不要家人为这他担负牺牲这么沉重的东西。
这块地上有父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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