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嫌他手摸的有点久。黑泽崎在心里发笑,死老头子,真是老房子着火,把这美人当掌上明珠,含在手里怕化了。
他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这张微笑角度分毫不差的面孔,把他软绵绵的手松开,潇洒又恶意地心想,不管有什么花招——自己对这种鸡可不感兴趣。他——对这个家的一切——都感到厌烦。
***
黑泽崎回到老宅时,额侧还在突突地跳。他揉着自己的额头,闭着一双墨蓝色的眼睛,难得露出烦躁的表情。
相川的死状还在他眼前。
一个小时前,他懒得动用家里关系,直接打电话给车队经纪人让他把他接出去。过了一会儿,经纪人就过来了,对警察笑容满面地说了什么,让他免于问话。
其他同行的那些年轻公子哥儿们就没这么幸运了,拨电父母想脱身,大大小小都训斥了一顿,接着垂头丧气地被带去盘问了。全孝贞事发时在相川的房间里,听说人吓晕了,被送去了医院。
从后门离开的时候,大概是跑车被认出来了,有一堆狂热的粉丝围在那儿,他们有人是单独喜欢黑泽崎,而有人的手背上甚至印着八方集团的logo。
——有太多这种人了。八方集团市面上的业务不仅占据了绝大部分义肢、植入剂市场,还售卖基因处理器,他们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新时代的现象——公司也有拥戴者,他们像拥戴一个政党或者候选人那样拥戴八方集团,黑泽家族的八卦比娱乐圈俊男美女的那些风流韵事更让他们津津乐道,他们甚至想要黑泽昴竞选总统,实际上,老天,黑泽昴比总统更有势力。
黑泽崎边走边把手伸到后面,揉着身上限量款卫衣的帽子。
这家妓馆所在的大厦在千叶城的娱乐中心,那几条繁华无比的交叉大道上,即使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晚间,但人群已经开始聚集了。他们敲打着他的跑车玻璃,狂热地冲他问好,对这个天子骄子像丧尸一样伸出手,黑泽崎把帽子一扣,在经纪人前面钻进蝴蝶型流线的车门,经纪人用自己新装的紫色义肢刚关上车门,就有人在全景式天窗上扔了生鱼片和胸罩,随之而来的是一串尖叫,像有人在通电时高潮。
经纪人摇了摇头,“你太迷人了,Edgar,”他讽刺地说,冲车窗摊开一只假手一只真手,“像个大明星。”
黑泽崎靠在椅背上,睫毛都没有眨。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非常吸引人眼球,即使经过一段时间很少人知道的消沉,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身上仍散发着某种漠然的意气,像骨子里带来的。
经纪人看着他,在心里感慨着,过了半晌,才说:“什么时候回来?真打算继承家业啦?”
黑泽崎把头转向大街,能够看见,霓虹广告牌的光芒贴在这个世界上最优越的年轻人俊美的脸上,像给他换了另一层五光十色的皮肤。
车身震动几乎为零,像一只天赋最好的鲸鱼行在光滑如镜的海面,但是天窗的生鱼片还是慢慢滑到车窗上,两个人盯着它留下一道污迹。直到到了曜日大道,黑泽崎指指司机,让他把自己放到控制室就把经纪人送回去。
经纪人试图打开窗,因为生鱼片已经卡到了缝隙里这个简单的举动有些艰难,他在他后面叫:“你心里那事还没过去!振作起来!”他听起来开始忧虑了。
黑泽崎钻进自家山庄外面的那圈栅栏。
他靠着树,抽了一根烟,才慢慢走回去。
他坐回到自己的小客厅里,盯着虚空的一个点看。
相川这种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像一个巨大的鱼缸里捡吃的杂鱼,他们见风使舵,媚上欺下,并不起眼,可是有自己的生态位。
但他不想看到血。
相川死了的姿势……
黑泽崎捂住脸,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消费一个怀抱,像母亲那样的怀抱。
他站起身,衣料发出簌簌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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