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从前在上京多的接触的是虚与委蛇, 但那些人至少往来的时候,身上都要带些伪善的皮, 即便是背后里捅刀,面上也还是滴水不漏。
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现在这般几近明着威胁的境况。
倘若身边站着的人并不是傅怀砚,而是旁人遇上这样的地头蛇, 恐怕也只有暗自吃亏的份。
傅怀砚踱步到了赌桌的旁边,指尖随意拂过桌上的金银,“一万两于我而言, 的确不算是什么。只是要说这规矩——”
他拿了颗银锞子, “庄家方才听清了吗?”
庄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傅怀砚手指微屈,手中的银锞子霎时就化作一道虚影,投入庄家的口中。
他看着力道不大,只是动作很快,旁人几近只能看到银锞子快速掠过的残影,庄家却骤然感觉到自己口中传来剧烈的疼痛,血腥味一下子涌现了上来,银锞子一下子撞碎了他的几颗牙,此时囫囵都在口中,各种触感交杂。
尖锐的痛感让他额角的青筋的根根凸起。
银锞子此时卡在庄家的喉咙中,他呜咽着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很想将自己口中的血沫吐出,可是又碍于周遭全都是人,又因为喉咙被卡住,所以连带着想要咽都咽不下去。
脸几近被涨成了猪肝的颜色,眼珠子瞪得很大,几近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千金台,白玉京,并称江南双绝。
千金台背后执掌的人到底是谁没人知晓,只是有人暗地里猜测多半是芜州刺史高阳,有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人撑腰,从来都没有人敢在千金台闹事。
傅怀砚闲散地用巾帕擦拭着手指,带着笑意,接方才的话道:“方才我夫人说的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方才叫嚣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偃旗息鼓,看着这位少年郎君的面上几近带着些许怜悯与唏嘘。
从来没有人敢在千金台闹事,即便是输了满副身家,也只能乖乖缴款。
即便是当真曾经有人在这里惹是生非的,旁人也大多不会再见到他第二次。
庄家猛地啐了一口,口中混着血的银锞子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大圈。
对着身边愣住的小厮嘶哑着喝道:“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小厮这才如梦初醒,一直只站在角落的几位赤膊大汉也瞧出不对劲,走上前来。
这些赤膊大汉大多身材高大,肌肉魁梧,看上去极为健壮,此时手中抡着木棍,目光盯着站在人群之中的明楹与傅怀砚。
傅怀砚皱着眉头看着这些连衣服都没穿的壮汉,稍稍低眼看着明楹,随后抬手覆上了她的眼睛。
他俯身在她身边道:“……有碍观瞻。”
他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明楹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愣怔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我也未曾看到。”
傅怀砚不知道是不是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点遗憾的意思,语气有点儿凉地回道:“杳杳要是实在觉得遗憾的话,可以回去看孤的。”
因为他们此时的话只是低语。
所以傅怀砚俯身靠近明楹的时候,呼吸很轻微地洒在她的脖颈之际。
从前的时候,大概也是看过的,只是那日也只是记得晦暗的灯光下,他与她十指交缠,唤她杳杳的时候。
然后就也只是为他上药的时候,他衣衫半解,露出来的肩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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