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件水墨色绒毛大氅披到了身上,毛茸茸的领子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萧则绪回眸,夏寒青正在低头帮他系领口的带子。
“天色回暖,但是晚上还是会凉。”
萧则绪微愣,眼底有些复杂。
按理说,自己是夏寒青仇人之子,自己嫁过来他应该感觉到屈辱,不暗地里弄死也就算了,怎么还加以照顾?
夏寒青被迫闲赋在家,也没有别的爱好,平日就到处跟着傻子闹腾。
这些日子但凡他所提出的要求夏寒青无不满足,他想吃什么,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嘴边。
萧则绪没想明白。
罢了,就当是欠夏寒青的人情。
“将军、将军……”
江陵脚步匆匆,一路喊着就朝这边过来,猫着腰气喘吁吁。
“将军,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小贩,说要赊刀。”
“赊刀?”
夏寒青眉头微蹙。
萧则绪伸手拨动着湖里的鱼儿,清澈的湖间,波光粼粼,鱼儿簇拥着他的手指,轻轻咬着他手里的糕点。
鱼儿要上钩了。
“那小贩自称为赊刀人,衣衫褴褛,背着刀具,卖给了厨子一把刀,但没有收钱,说……”
江陵欲言又止。
“说什么?”
夏寒青俨然想到了江湖上那个隐秘的组织。
他看过一些坊间流传的书籍,那群人自称出自战国鬼谷子一门,通常以小贩打扮,走街串巷,与人约定刀具价格,但并不收钱。
他们会做一预言,等到预言成真时,会上门前来收账。
因此便被称为“赊刀人”。
江陵咽了咽口水,一字一顿地将赊刀人的原话吐出。
“等到红月升天,飞雪连三十,树木不长,人多冻死,会再来收取刀钱。”
短短十几字箴言,夏寒青却心头一震。
每一个字都是不祥之兆。
“相公,会下雪吗?”
萧则绪突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刚开始确实不适应,很难喊出那两个字,但为了不被夏寒青发现,只能硬着头皮,现在喊出那两个字倒是越发熟练了。
“或许会吧。”
夏寒青神色突然正经起来,眉宇间带着忧虑。
“江陵,跟老夫人那边打个招呼,家里所有人入冬的棉衣先备上,煤炭柴火、粮食也先准备着,现在就去采买。”
他行军打仗去过很多地方,也听说过很多赊刀人的传闻,所做预言,无一不真。
不论真假,总归是要先做防备。
红月升天和飞雪三十都不是什么好征兆,恐怕会出乱子。
“殿下,臣要去筹备一下府里的事情,臣叫听澜姑娘来陪着您。”
“嗯……”
萧则绪起身,负手而立,望着湖面鱼儿轻跃,脊背笔直,瞧着有些清瘦。
冷风刮过,碎发轻扬,脖间的毛领愈发柔和温暖。
视线忽然落到夏寒青离开的背影,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看在寄住之情上——
孤勉强可以护着你。
“殿下。”
萧则绪伸着手腕,忽然枝头一片叶子打着旋儿摇摇晃晃落在他手心。
“听澜,玉佩赎回来了吗?”
听澜面色一喜,忙从袖口中取出一枚玉佩,“已赎回。”
萧则绪捏着那块双鲤玉珏,入手温润,质地极佳,上次夏寒青为了把融雪弄出来,玉佩留在了青楼。
只是不知道借个什么由头还给夏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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