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雪微微皱了眉,一时不能确定他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
“我遇到你的时候,和尚已经死了,你也倒在一边,看着身边烧毁的树木,估计你们是遇到打雷,和尚正好被雷雨击中,你也晕倒在一边,手腕上留了伤口。”裴朔雪一面观察着忍冬的反应,一边将瞎话说得有头有尾。
几乎是瞬间,忍冬便信了。
裴朔雪见他站着自己低头说话脖子疼,便喊他坐在自己对面。
忍冬爬上了凳子,正垂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闻言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了谢,目光中的真诚看得裴朔雪一愣。
要是这能是装出来的,这六岁的小孩是成了精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突然失了在山上的记忆,不过对裴朔雪来说却是有利无害的,毕竟谁也不想带一只仇视自己的崽在身边。
忍冬见裴朔雪一直盯着自己,便以为是自己哭的样子扰了面前这个人的兴致,忙不迭地伸手去擦眼泪,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骤然听到敬重之人死讯,没有嚎啕大哭已经是克制了,即使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给人惹麻烦,可面上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
裴朔雪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孩子,他曲肘擦眼泪,手腕细得像是轻轻一撅就能断,面色看着也不好,头发倒是细软,发根却微微泛黄。相较于六岁的孩子他确实瘦小很多,反倒衬得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炯炯有神。
真不知道那个老和尚是怎么养孩子的,昭明寺的香火不错,即便日常素斋,也不至于把一个六岁的男孩养得和乞讨小儿一般瘦弱吧。
“你抱着枕头做什么?”对照着忍冬小小的脸,裴朔雪终于注意到他一直抱在怀中的枕头。
“这儿。”忍冬差点忘了这件事,见他询问,“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费力地举着软枕指给他看,“这儿被我弄脏了……我可以给贵人洗干净的,若是不能洗……我就……”
他身无分文,如今大师父走了,昭明寺也不一定要他,要是不能洗干净,他拿什么去赔这个看着就价值不凡的软枕呢?
忍冬支支吾吾地话都说不完整,抱着枕头的手指搅着,落在裴朔雪眼中可怜得不行。
裴朔雪看着那软枕上的浅浅印迹,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他在神界养过的一只小凤凰。
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鸟崽,一只手就能捧住,细微的呼吸带动它鼓动的胸脯在他手心中撩动着。漫天的紫电雷光中,血雨淋透了他的身子,嗜血的杀性在他的胸膛中碰撞叫嚣,断骨剔肉他都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唯有手掌上一捧绒毛的细微动静敲动着他的心——那是他能攥住的,唯一跳动的生命。
——殿下,别怕,我带你出去。
裴朔雪听见自己声音隔着漫长的时光在脑中发出声响,他带着中洲之主的孩子从重重包围中冲出三十三重天的时候,手持一把通体雪白的神武,挡住了玄帝最凌冽的一击,紫电之下,战无不胜的神武也崩出一块豁口。
“你叫什么?”裴朔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倾身摸了摸面前孩子的头顶。
他再一次的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男孩没有躲,乖巧中带着些懵,被摸着脑袋舒服地弯起眉眼,朗声应道:“忍冬。”
裴朔雪眸光微闪,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而后又很快恢复平和。
递上一个干净的骨瓷白碗,裴朔雪坐了回去,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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